朱高煦道:“兒臣讓馬,現在便回來了,若是長兄讓馬,還不知能不能回來。兒臣想,兄弟三人一起回來才最好。”
燕王微微點頭。朱高煦見狀,覺得剛才的回答不邀功、不過分謙虛,似乎是能過關的說法。
就在這時,姚廣孝的聲音道:“郡王在京師作為,著實讓人贊嘆??ね醮蛩酪粋€小京官,定是試探深淺吧?”
那和尚說完,便十分無禮地盯著朱高煦的臉。而當著面的燕王,卻是沉默不語,燕王初時的喜悅情緒,很快已不見。這個爹的情緒收放掌控、變化莫測,剛見面就叫人感覺到了。
燕王沒說話,朱高煦卻隱隱感覺有壓力襲來。朱高煦沒睡好,思維有點慢,臨時答話又不能想得太久,心下頓時緊張。
姚廣孝問的事兒,天地良心,朱高煦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要知道能赤手空拳、一拳把人揍死,他肯定不會使出全力……
無論如何,那許大使認賬了折磨杜千蕊,但這事兒罪不至死;而以前的壞事,根本還沒有證據,憑什么就能確定?可那廝第二次還找上來報復,被打也是自找,只是朱高煦原不必打死人。
現在姚廣孝如此抬舉自己的心眼智謀,朱高煦直覺是個坑,他可不敢自作聰明順著梯子爬上去。
朱高煦沒時間多想,趕緊開口道:“試探什么深淺?”
姚廣孝微微一頓,道:“那郡王何以把人打死?”
朱高煦道:“我本與他無甚仇怨,不過他一而再自找,我惱怒之下,手里沒什么輕重,倒不是一開始就想打死人?!?
他說罷又向燕王拜道:“兒臣自知魯莽,長兄已責罵過了,父王饒了我罷!”
“哈!”燕王干笑了一聲,十分短促,馬上又恢復嚴肅道,“俺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要改!”
“是,是?!敝旄哽忝Υ鸬馈?
燕王轉身走向上面的位置,坐下來了。朱高煦上前拜道:“兒臣昨夜沒睡,先去見過母妃,便想睡覺了,請父王準予?!?
“去罷!”燕王揮了一下手。
“兒臣告退。”朱高煦道。
從正殿出來,朱高煦暗地里長吁了一口氣。兒子見老子,況且剛剛驚險跑路回來,卻能見得如此緊張,也是怪!或許因為朱高煦已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心里本來就心虛。
不過想到剛才燕王最后干笑那一聲,朱高煦知道自己二度過關了,今天雖然精神不好,但應付得似乎還可以。
仔細回憶方才的情景,朱高煦還隱隱有點后怕,幸好沒有急著表現,順著姚廣孝的話,自夸有多牛比……不說容易引起燕王等的懷疑,如果他漸漸給燕王留下心眼多的印象,真的是好事么?
就在這時,一個好像缺點中氣的聲音道:“奴婢見過高陽郡王,您可回來了?!?
朱高煦定睛一看,來人是個三十來歲的魁梧漢子,臉大,嘴上無|毛。在記憶里他認識此人,叫馬和,是經常在燕王身邊侍候的太監。
“我正要去給母妃報安?!敝旄哽愕?,“馬和,你帶我去?!?
“是,高陽郡王,這邊請。”馬和道。
朱高煦和這人不熟,實際上對于穿越后的他,馬和只是個陌生人。不過在走路的這段時間里,馬和不會讓朱高煦主動找話題的,馬和主動開口道,“高陽郡王等去了京師之后,王爺常常念及,別提多掛念你們了。”
朱高煦認定此人是燕王的心腹太監,便道,“父王肯定還擔心咱們回不來?!?
馬和不置可否,又道,“王妃娘娘最是擔憂,常流淚嘆息,唉,奴婢們也跟著擔憂傷心。諸王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二人過了兩道門廳,走了幾條走廊,來到一道月洞門前,馬和道:“王妃娘娘在里面的,奴婢要不先找人通報?”
朱高煦點點頭:“母妃不一定知道我這會兒來問安。”
記憶里,三兄弟的娘更疼愛世子和高燧。特別是世子,因為行動不便,幾乎一直都呆在北平城里;恰恰王妃是身份尊貴婦人,輕易不會出門,世子陪伴王妃的日子更多。
而朱高煦就不同了,他在太祖時就封了郡王,以前并不是閑得住的人,成天見不到人影。而且經常跟著燕王出征打仗,平素練武,教習將士,完全沒工夫理會母妃。
但不管怎樣,朱高煦一回來見了父王,就馬上來給母妃問安,禮數是要盡到的。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