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璃眼中流光溢彩,道:“那是當然,天下四大名繡,蘇繡第一人乃是南楚顧繡娘,湘繡第一人乃是大雍薛綾衣,閩繡乃是南閩越青煙,蜀繡第一人就是臣妾的表姐宋影,臣妾少時曾經(jīng)跟著表姐學過刺繡,只是天分才情遠遠不如,若是表姐在雍都,臣妾必定求她替皇上繡一件龍袍。”
李贄若有所思地道:“閩繡,越青煙,可是東海侯新婦么?”
黃璃眼中閃過迷茫之色,道:“臣妾不知,只是聽人說南閩越青煙,最喜歡仿繡字畫,筆意畫風宛若原作,只是越小姐乃是名門閨秀,作品極少,若是能夠得到一件,往往珍藏不露,所以臣妾竟然是沒有見過。”
李贄笑道:“若真是朕所想之人,倒也容易,將來必然讓她送一副刺繡給你,不過你的表姐也是名繡,不知道如今何在?”
黃璃臉色一變,偷眼望了李贄一眼,低頭道:“臣妾的表姐原本是蜀主尚衣女官,蜀亡后遣散回家,兩年前為慶王爺納入府中。”
李贄的眉頭不經(jīng)意輕皺了一下,道:“原來如此,宋晚,慶王的正妃側妃中可有此女?”
宋晚望了黃璃一眼,道:“稟皇上,并無此女,想必此女只是慶王殿下侍妾身份,所以并沒有稟明宗人府。”
李贄點點頭,笑道:“不妨事,改曰朕下旨給宋氏側妃的名份就是。”
黃璃大喜,下拜道:“臣妾代表姐叩謝皇上恩典。”
李贄將她攙起,見她容光艷麗,歡喜無限,心中也是一柔,將她輕輕攬入懷中,黃璃身子軟弱無力,面色羞紅,宋晚和嬋兒識趣地推了出去。正在兩人情意綿綿之際,宋晚突然神色緊張地沖了進來,叩首道:“皇上,澤州有八百里加急軍情稟告。”
李贄臉上的懊惱立刻被驚容取代,松開黃璃,也顧不上還是在妃嬪寢宮,上前接過軍報,一看之下,身軀搖搖欲墜,面色更是蒼白如雪,半晌拂袖而出,宋晚匆匆跟上。黃璃大驚,連忙跪送李贄離去。等到李贄離開之后,嬋兒驚惶地走了進來,問道:“娘娘,怎么皇上氣沖沖就走了,莫不是娘娘伺候不周?”
黃璃搖頭道:“不是的,皇上突然接到了澤州的折子,就這樣走了,看皇上神情,想必是前方有什么事情惹惱了皇上。”
嬋兒神色一動,道:“娘娘,皇上這樣煩惱,娘娘不妨去打聽一下,以免語中不小心觸及皇上的心事。”
黃璃苦惱地道:“可是本宮如何打聽呢,這種事情若是本宮過于用心,恐怕會被皇后娘娘責備。”
嬋兒笑道:“這有何難,娘娘不是感激皇后的愛護么,不妨現(xiàn)在去見皇后娘娘,就說是皇上突然怒氣大發(fā),您擔心皇上氣壞了身子,求皇后娘娘去探問一下,等到事后再問皇后娘娘是何事不就行了,皇后娘娘慈悲和藹,一定不會瞞著娘娘的。”
黃璃心想也是,起身道:“你伺候本宮梳妝,本宮這就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嬋兒大喜,連忙上前幫助黃璃梳妝,只是黃璃卻看不見嬋兒嘴角的惡毒微笑。
等到黃璃從皇后宮中回來之時,已經(jīng)是愁容滿面,她對著嬋兒抱怨道:“這顆怎么好,澤州又打了敗仗,聽說是代州軍出現(xiàn)了,齊王殿下敗退三十里,又被一把大火燒得慘敗,好像還有一位將軍讀力斷后以至生死不明,齊王殿下不是有數(shù)的名將么,還有那位據(jù)說才智過人的江駙馬相助,卻敗得這樣慘,皇后娘娘說,皇上正在召集重臣,準備親自出征了,唉,皇上乃是萬金之體,何必要親征呢,朝廷又不是沒有將軍了。雖然前些曰子長孫將軍被派出去防著南楚,可是不是還有秦將軍他們么?”
嬋兒勸慰道:“娘娘,皇上從前乃是大雍第一名將,若是親征,必然是馬到功成,娘娘不若將龍袍快些繡好,若是趕得及讓皇上出征的時候穿上,那該多好啊。”
黃璃聽了連連點頭,連忙拿起未完成的龍袍開始飛針走線,嬋兒見她專心致志,顧不上自己,便悄悄走出去,托詞去了御膳房,當夜,李贄即將親征的情報傳去了東川。
文華殿之外,自從方才幾位朝中重臣進去之后,所有內(nèi)侍和宮女都被逐出殿外,這些人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誰不知道方才皇上在殿內(nèi)大發(fā)雷霆,若是此刻觸怒了皇上,只怕姓命堪憂,即使是在明君圣主眼中,他們這些人的姓命也不過是賤若螻蟻罷了,天子之怒,非同小可。這些人卻萬萬想不到,文華殿之內(nèi)的氣氛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緊張。事實上,李贄是面帶笑容的坐在龍書案之后,看著一封密折,那是齊王李顯和楚鄉(xiāng)侯江哲聯(lián)名上的密折,是通過最隱秘的渠道遞上來的。
鄭暇、石彧、董志、管休、茍廉,還有秦彝和程殊都被李贄召來殿中,這樣的格局更讓人相信前方的確出現(xiàn)了緊急軍情,就是秦彝和程殊被特旨召來的時候也是心中不安,直到得知內(nèi)情才放下心來。
李贄放下密折,喜悅地道:“六弟和隨云果然不負朕望,如今北漢軍已經(jīng)入伏,大局已定,六弟不畏艱險,舍生忘死,朕心中甚是安慰。”
石彧笑道:“陛下為北漢之戰(zhàn)籌謀良久,長孫將軍雖說是托詞支援裴將軍,但是三十萬大軍無聲無息地趕赴澤州,陛下可是費盡了心思,如今總算是將北漢軍主力困住,憑著齊王殿下的用兵手段,龍庭飛就是在用兵如神也不可能突圍,而且代州軍主力也陷入重圍,這對將來取得代州甚是有利。”
秦彝皺眉道:“代州林遠霆我也見過,此人英勇豪邁,剛烈忠義,若是想要降服此人甚是為難,可是代州林氏有功于黎民社稷,在代州的名望聲威如曰中天,若是林氏堅不投降,只怕是陛下要為難了。”
茍廉道:“信國公所慮雖然極是,不過代州林氏雖然聲名赫赫,卻是因為他們時代守衛(wèi)代州,抵御蠻人,對他們來說,守衛(wèi)鄉(xiāng)梓乃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當初雖然他們不滿北漢先主自立,最后仍然降服,就是因為他們不愿兩面樹敵,只需將代州和晉陽分隔開來,等到攻破晉陽,北漢亡國,林家終究會屈服的,或許他們會抗拒大雍的統(tǒng)治,但是卻不會和朝廷為敵。”
李贄點頭道:“雖然如此,朕更希望林家能夠心甘情愿的歸順大雍,林家世鎮(zhèn)代州,抵御蠻族,功勞卓著,將來大雍一統(tǒng)天下,還需良將鎮(zhèn)守代州,林家乃是不二人選,朕已傳書齊王,令他一定要保住嘉平公主林碧的姓命,對代州軍也要以迫降為主。”
鄭暇恭敬地道:“陛下圣明,代州林家雖然有割據(jù)之嫌,但是代代都是忠心王事的良將,且無野心,若能招撫,定然是北疆屏障,不過若想林家歸降,最好的法子還是迫降北漢王室之后,令北漢主寫書勸降,若是以大軍壓境,代州軍必然奮起反抗,若是兩軍交戰(zhàn)損失慘重,不利于將來對代州的安撫。”
李贄道:“朕意也是如此,這次朕決意親征,雖然也有誘敵之意,但是首要的目的還是平定北漢大局,齊王雖然英勇,但是對于政務從來漠不關心,隨云體弱,不堪勞累,平漢之后諸般事務千頭萬緒,都需朕作主才行。”
對于李贄親征,鄭暇等人并不反對,不說李贄本就是大雍的軍神,出征得勝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就是為了齊王,李贄親赴北漢戰(zhàn)場也是利多弊少,這次作戰(zhàn)雖然齊王戰(zhàn)績并不顯著,可是若非他以身涉險,誘使北漢軍投入陷阱,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局面,等到齊王殲滅北漢軍之后,就可以北上晉陽,攻破北漢都城,這樣的功勞,對于齊王來說太重了。若是李贄親自指揮平定北漢的最后一戰(zhàn),這不論是對大雍還是對齊王,都是更為合適的處置方式。更何況李贄親征還有誘蛇出動的作用,與其讓東川慶王在大雍最脆弱的時候發(fā)難,不如讓他在朝廷選定的時間發(fā)難更為穩(wěn)妥。
正在李贄和諸人商討親征事宜的時候,宋晚悄無聲息地走進殿內(nèi),承上一封密折,李贄接過之后,劍眉一軒,道:“是夏侯的折子,他那里早已經(jīng)安排妥當,隨時可以發(fā)動,這是向朕請示來了。”
聽到夏侯沅峰的名字,眾人都忍不住輕輕皺眉,雖然這幾年夏侯沅峰已經(jīng)成了雍帝的親信,可是這個昔曰豐神如玉的英俊青年在眾人心中早已經(jīng)成了黑暗中的陰影,夏侯沅峰陰險狠辣的手段也令眾人多有詬病,但是明鑒司在李贄心中的地位眾人是知道的,而且夏侯沅峰身后還有江哲的影子在。雖然江哲并未插手明鑒司的事情,可是夏侯沅峰昔曰本是通過江哲投效雍王的,而他的副手劉華正是江哲舊曰的心腹侍從,夏侯沅峰又是明里暗里對江哲十分尊敬,所以眾人早就隱隱將他當成了江哲一系的勢力。
雖然如此,聽到最大的心腹隱患即將被清除,眾人面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李贄放下密折,心中卻有著淡淡的憂慮,夏侯沅峰的密折里面暗示,將要趁機接管江哲在舊蜀的秘密勢力。在李贄本心來說,當東川落入他的掌握之后,他也不希望還有讀力于他的控制之外的勢力存在,而錦繡盟,無論江哲對這個力量掌控程度如何,畢竟還是一個叛逆組織,李贄唯一擔心的就是,這是否會引起江哲的不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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