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國公正要再往下細問,只聽守在門外的仆人道:“老爺,柳姑娘過來了。”
鎮(zhèn)國公聞往外望去。
吳恙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少女身穿水粉色裙衫,手中捧著朱紅托盤。
送吃食還追到這里來?
想來不是太愛獻殷勤,便是特意過來看他的。
該不是這家的姑娘自己不好親自來瞧,就打發(fā)了其他人過來?
這般想著,吳恙眉頭微皺,站起了身來朝著鎮(zhèn)國公一禮,遂轉身進了內(nèi)室。
那仿若驗看貨物一般的眼神,他已經(jīng)不想再承受了。
鎮(zhèn)國公則起身走了出去。
“老太爺。”
柳宜行禮,面上笑意柔和乖巧,仿佛面前的人便是她最親近的長輩:“聽說您回來了,宜兒未來得及去同您請安,便去廚房煮了消暑湯。起初聽聞您去了昭昭那里,去了熹園卻沒瞧見您,問了下人,這才尋了過來。”
鎮(zhèn)國公微微點頭,神色還算溫和:“你有心了。”
一旁的老仆云伯便將湯接了過來。
柳宜笑著道:“宜兒就不耽擱老太爺辦事了,待回頭您得了空,宜兒再去聽您說這回戰(zhàn)場上遇到的趣事。”
云伯悄悄撇了撇嘴。
怕耽擱老太爺辦事就別來啊。
再者,老太爺說戰(zhàn)場上的趣事,那是拿來逗姑娘開心的,她跟著聽了幾回,竟還當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如今他們姑娘病著,合著老太爺還得抽空給她說趣事?
且自個兒的生父可就是死在戰(zhàn)場上的,竟還能把戰(zhàn)場上的事情當作趣事來聽,也是個心大的。
說來,這柳姑娘的父親原本不過是他家老太爺手下的一名小兵,只因是恰巧死在了老太爺跟前,死前留了句求老太爺幫著照顧妻女的話——
他們老太爺仁義,又是出了名兒是體恤下屬,回京后除了朝廷給下的撫恤,鎮(zhèn)國公府對這對母女也接濟頗多。
后來夏日天干,夜中掌燈不慎,這家人的宅子竟起了火,幾間屋舍燒了個干干凈凈,所幸母女兩個躲過一劫。
那婦人哭著求到鎮(zhèn)國公府,求他們老太爺看在她丈夫戰(zhàn)死的份兒上,收留她們幾日。
老太爺自是答應了。
而母女兩個這一住,便不止是幾日了,也是那婦人有一手難得的好廚藝,叫主子們稱贊不已。
而那時他們姑娘不過五六歲,府里也沒個玩伴,這柳姑娘大姑娘一歲半,極會討他們姑娘開心,又哄的幼時起初不愛讀書習字的姑娘略乖順了些,一來二去,便干脆長住在鎮(zhèn)國公府了。
直到三年前,那婦人改了嫁才搬了出去。
說來,起初他瞅著那婦人有意無意想黏上他家大老爺,只是著實入不了大老爺?shù)难郏@才罷休。
當娘的另嫁,閨女卻不愿意走,只說在鎮(zhèn)國公府當一輩子丫鬟也是甘愿的。
但說歸說,當丫鬟卻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偶爾給主子們做做點心熬熬湯,表一表勤快這樣子。
畢竟從幼時起,這位就憑著有眼色、乖巧懂事,又因同姑娘走得近,十來年下來,直是叫府里的人將她當作了半個主子來看待。
起初他這個做下人的也沒覺得有什么,反正他們鎮(zhèn)國公府不缺銀子,又是將門,規(guī)矩沒那么重,也不在乎多養(yǎng)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可大概是他太閑了吧,留意的多了,就總覺得不對味兒了。
哪里不對,又說不太上來。
說出來,好像他在為難小姑娘,太過狹隘瑣碎。不說吧,又總是看不順眼。于是也只能在心底嘀咕幾句過過嘴癮了。
那邊鎮(zhèn)國公笑著點了點頭,柳宜也就行禮要退去。
而這時,在下人的指引下,有一名身穿石青色衣袍的年輕人朝著此處走了過來。
柳宜聽到腳步聲望過去,眼底笑意登時更真切了幾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