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李筠,目光短淺、狂妄自大,就他那德行,還想稱帝!殺了李繼勛之子,我看他里外不是人,往后是什么下場……”
下面的部將幕僚一句不敢吭,等李重進罵夠了,這才有人站出來說話。
一個幕僚道:“北漢主按兵不動,但一定樂于借道,說不定還會送一些軍糧;李繼勛既然派人來聯(lián)絡(luò),要取晉州,咱們可揮兵借道北漢,增援李繼勛,合攻晉州。”
立刻便有人附議道:“太行山被河北諸鎮(zhèn)所控,此地左右受敵;且十分貧瘠,河北肯定不會送糧了,我部近三萬大軍逗留越久,越容易缺糧。不如從北漢境向西攻下晉州,占晉州為王;東南有李繼勛供糧,西南可攻河中諸地就食,此乃上全之策。
咱們一旦動身入北漢、以行動支持李繼勛,李繼勛必然壯膽,即刻突襲晉州。若突襲不下,則兩路合軍五萬大軍圍攻晉州!”
最先說話的幕僚道:“在下斗膽進,主公不可急于稱帝,一起兵只稱‘盟主’。東京暫時未亂,天下都在觀望;一旦主公稱帝,不僅沒法號令諸鎮(zhèn),還斷了別家的念想,非明智之舉。當(dāng)今局面主弱臣強,亂象不久待矣;主公宜先力圖自保,割據(jù)疆土坐等時機。起兵便以‘清君側(cè)’為名,責(zé)禁軍都點檢郭紹勾通內(nèi)外,專任心腹排除異己、挾制天子意圖不軌。”
他說罷雙手呈上一份文章,“在下寫了一篇檄文,請主公過目。”
李重進聽罷琢磨了片刻,覺得頗有道理,怒氣稍泄,便接過檄文來看。看到文中把郭紹罵得狗血淋頭,各種男盜女娼、陰險歹毒,李重進“哈哈”大笑,至少在偶而那一刻,他心里十分痛快。
想到“手板煎魚”的事,雖然最后辦不到,郭紹卻當(dāng)眾對他羞辱;李重進見文中罵得犀利,高興道:“最好傳檄天下,叫世人都看看!你很會寫,也深懂我心!”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急匆匆走進來,在李重進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趙匡胤到北漢邊境了?”李重進微微詫異道,“帶來多少人馬?”
來人道:“三百騎。”
李重進哭笑不得:“操!三百騎能干什么?他大小是做過殿前都指揮使的人,投過來給的職位低了,說我侮辱他;給得高了,他那點人做個指揮使都有點不夠,難道老子分兵給他?”
“這是趙匡胤先送來的書信,請主公過目。”剛進來的侍衛(wèi)雙手呈上一個信封。
李重進拿在手里看都不想看,順手遞給幕僚。幕僚拆開瞧了一遍,抬頭道:“趙匡胤意下不是來投主公,而是勸主公出兵幫李繼勛打晉州。”
李重進聽罷一拍腦門:“李繼勛不是他兄弟么?他要投也該去投李繼勛,我倒沒那么難辦了。”
幕僚道:“確是那么回事,趙匡胤等人只要等李繼勛攻打晉州時,從北漢前去晉州就可以匯合李繼勛……或者先投主公(李重進),跟隨大軍去晉州增援李繼勛,也能和李繼勛匯合。”
(北漢國南部國境線好像一個“v”型,尖端正對已被李繼勛控制的澤州;不過從南邊出界有太岳山擋著,翻山越嶺去澤州,山險難行……但現(xiàn)在西南部晉州(今臨汾)被向訓(xùn)控制、東南部潞州被李筠控制。
北漢南下最好走的路就是東路潞州,西路晉州(臨汾);晉州便是臨汾平原,路比較好走。所以晉州、潞州才是周朝扼守北漢的重鎮(zhèn)。)
幕僚又道:“趙匡胤投李繼勛是比較好相容的。李繼勛起初就是趙匡胤的大哥,年紀大、職位高;近幾年趙匡胤才得先帝賞識,迅速攀升坐上禁軍第二把交椅,權(quán)勢超過了李繼勛。不過趙匡胤也是一時豪杰,現(xiàn)在虎落平陽,多半能識時務(wù)按照實力高低再認李繼勛為大哥。
李繼勛得了趙匡胤之后,實力不可小窺。雖然趙匡胤只有三百騎,但他本人就是個良將,手下兄弟石守信也非常厲害……另外王審琦、韓重赟二人卑職不太了解,不知才干如何;但單有趙匡胤和石守信便如虎添翼,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那李繼勛的實力會不會超過主公,還服主公為盟主么?”部將小聲提醒道。
李重進沉吟不已,但他對趙匡胤也沒太大的成見……倒是以前和張永德有點矛盾(張永德曾經(jīng)在柴榮面前說,李重進有二心),因為趙匡胤之前是張永德麾下的人,所以李重進和趙匡胤關(guān)系比較疏遠。后來張永德單騎進李重進的軍營,飲酒交談,恩怨其實都淡了,李重進也不太計較。
現(xiàn)在李重進和趙匡胤是無仇、也無恩。
剛才小聲說話的部將又輕輕說道:“李繼勛既然有了趙匡胤,要不等他們先打晉州試試……咱們暫時等一等再起兵?”
幕僚頓時罵道:“盡出餿主意!那郭紹能容得下主公么?遲早是要兵戎相見,不和李繼勛建立信任同心同德、先就內(nèi)斗,你是以為咱們的實力能和禁軍相提并論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