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醒來時,頓時覺得腰有點酸痛,身上仍舊很乏。他正坐在內(nèi)園書房的一把寬大的椅子上,睜開眼看到面前桌案上還擺著一堆紙,想起來本來覺得大白天睡覺不太好,要熬著檢查一遍這些東西的,實在沒熬住坐著就睡著了。身上已多了一張柔軟的毛皮毯子,什么時候蓋上的他完全不知道。
“嘰嘰喳喳……”外面的麻雀正在上躥下跳,午后的陽光從雕窗照射進來,在地磚上照出斑駁的影子,風(fēng)已經(jīng)停息,昨夜才變天的天氣終究還是沒把雨灑下來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郭紹的精神還有些恍惚,昨晚肆意的一夜如剛剛發(fā)生。他怔怔地一陣胡思亂想。
人都在成長,前世他還非常年輕的時候,在公眾場合遇到過一個美女,她非常清純、眼睛好像會說話,說話的聲音也十分溫柔;不僅是因為長得美,有的明星一般的女子他并沒有什么感覺,但偶遇的那美女是在某些難的細(xì)微方面十分吸引他……他當(dāng)時的幻想是某一天自己功成名就了,就可以靠近這樣的人;但暫時沒有自信去接近她,只能在悵然中看她消失在人海。
等他年紀(jì)稍長,見識愈多,觀念漸漸改變……美女們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單純。他不再有年少時的想法。但對于自己喜愛的類型,那些美女,他仍舊保留了年少時的心理,希望她能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受到傷害;就像綻放在雪中的紅梅,難免生出愛惜之情。
到了現(xiàn)在,郭紹最初萌發(fā)在心底的心理并沒有改變,但觀念再度改變。現(xiàn)在他覺得值得愛惜的花朵,照樣可以嘗試,他已經(jīng)建立了更大的自信,而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連碰都不敢碰。
......周憲便是那種第一眼就叫郭紹憐愛之情難以抑制的女子,郭紹感到驚艷的同時,從來沒有打算強迫傷害她。
甚至如果符金盞不是古代世家大族那種包容的態(tài)度的話,郭紹可能都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這世上一個人想要的東西太多,但作為一個經(jīng)歷過無奈無力磨練的人,郭紹并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顯然周憲在郭紹心里完全無法和符金盞相提并論,就算周憲真是仙女下凡,一個剛剛認(rèn)識的女子也不可能動搖符金盞在郭紹心里長年累月建立起的信念。
但當(dāng)周憲提出一個你情我愿的交換時,郭紹就忍不住了……符金盞還說過替他建什么銅雀臺藏嬌,她都這么慫恿,叫郭紹心里拿什么來抵制誘惑呢……誘惑有時候比酷刑和痛苦更難叫人把持。
至于代價,尚在郭紹的忍受范圍內(nèi)。一百萬貫對于國家財政來說不是一筆小數(shù),但也沒大到要影響整體的程度;何況郭紹心里雖然認(rèn)可甚至仰慕李煜的作詞才華,“詞帝”不是浪得虛名,卻在軍國大事上打心眼里看不起,他直覺就認(rèn)為如果李煜做南唐國主、比敢于發(fā)動兵變的李弘驥有利。
就算弊大于利,郭紹也毫無壓力……與周憲如果只是交易、只考慮得失,郭紹完全不用付任何代價;這次“交易”還摻雜了對周憲的愛惜和縱容。
在郭紹個人的心里,國家、軍國大事,不一定有女人大。比如大周朝和符金盞的重要性,在他心里要選擇一個,他估摸著要選一個女人。這個國家如何,他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但不覺得自己一副肩膀能單獨扛起那么大的責(zé)任。就算是救世主,也可能有人罵你是狗,要把自己變成整日壓力山大苦大仇深,何苦來哉!
......很早以前他年齡還小,老家有個同鄉(xiāng)的妻子是從外地買來的,女人逃跑了多次都沒成功,生了孩子還嘗試過逃跑。那男人便長期以暴|力和暴|力威脅,以此防止女人再度逃跑。
郭紹不覺得那男人有多強大暴|力,恰恰表現(xiàn)出了他的軟弱,因此要靠這種手段留人。郭紹無法想象出用這種手段得到女人,能獲得任何愉快的體會。
......他坐在椅子上尋思一陣,昨天準(zhǔn)備不足,渾渾噩噩。但回想起來,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
但他漸漸感到有些慚愧、明明答應(yīng)了符金盞的事,這么快就破了……實在是,人間罕見的絕色,郭紹沒忍住想細(xì)細(xì)品嘗。
這件事叫他心里產(chǎn)生了些許不通暢。
......
中秋節(jié)到了,郭紹很想念符二妹,只能給她寫信。還要過陣子才能去接她,因為郭紹親自送她回娘家,自然要親自去接回來,眼下東京還沒安穩(wěn)、不敢離開太久。
郭紹收拾整理了這幾天的思路草稿,拿著準(zhǔn)備去朝里找人商議。在馬車上權(quán)衡了一番,進東華門后便徑直去樞密院,叫上王樸和魏仁溥一道去請求覲見。
今天他對任何美色都沒有想法,畢竟就算山珍海味吃飽了也沒胃口。
而且王樸還說若再有大事,他很想?yún)⑴c。郭紹考慮到兵變前王樸的防圖,以及王樸掌樞密院的大權(quán)和才能,有心拉他進入新格局下的權(quán)力圈子,以壯大心臟的力量。
王樸和魏仁溥欣然前往。一行三人經(jīng)過了一番必要的程序,便被宦官帶到了金祥殿側(cè)殿,上位者處理日常國事的書房。
郭紹是第一次到這地方覲見符金盞。一進門,便見一間十分寬敞的宮室,許多官吏在里面坐著辦公;北面有一道簾子,隱隱能看見簾子里有人影走動。
郭紹等人一起跪伏叩拜道:“臣等拜見太后。”
但沒有人回答,不一會兒只見宦官曹泰走了出來,讓在旁邊才彎腰道:“太后聽說是樞密使、副使和郭將軍覲見,換了個地方會見。三位請跟雜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