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一片嘈雜。
曹泰問道:“郭將軍還有什么話,現(xiàn)在告訴雜家,雜家回家轉告皇后。”
郭紹聽得有種不詳?shù)念A感,大約這口氣如同他早上講的那個不可笑的笑話,還有什么愿望?他頓時覺得宦官說話很奇怪,好像可能是最后一次對符金盞說話。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艘淮[隱約約的悶雷,讓郭紹稍稍走神。
他想了想說道:“好幾年前在河中李守貞府,我腦子里留下的最后一個印象是一個人的背影。這次要是還有什么愿望,我希望還能看到她……”
曹泰皺眉沉吟片刻:“這是何意?不過雜家會把話帶到。”他說罷便抱拳道,“雜家不便久留,若沒有別的話,告退了。”
郭紹遂將曹泰送到門口,自己并未出門。
郭紹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死局,還沒發(fā)生他就猜到的事兒,卻想不出法子。自己離開了東京,如果皇帝太早駕崩、一旦有變,政權和軍權分離、主將和軍隊分離,他和符氏內外不能相顧便有危險;如果帶回了所謂仙丹后皇帝還清醒,丹藥不能湊效,又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
還有那麻衣道人,現(xiàn)在真的還在華山?郭紹覺得可能性不大,上次找著麻衣道人,道人有個要求是不要說出他的名號……由此可見,道人一開始就料到拿什么仙丹救權貴是有麻煩的。有麻煩他還不趕緊挪個地方。
……
高懷德在家里忽然接到了皇帝召見的圣旨。宦官告訴他沒事,只不過多日未見大臣,召朝廷里的文武重臣見一面。但是真的如宦官所沒事嗎?
半個多月沒見過皇帝了,突然召見是什么情況?再說高懷德還真沒被當今皇帝專門召見過,面圣都是在公眾場合和很多人一塊兒。
鴻門宴這典故實在太深入人心,而且后世的人不止一次效仿,什么舉杯為號伏兵一出之類的玩意。高懷德心里七上八下,焦頭爛額。
“來人。”高懷德喚了一聲。
一個家奴忙進門道:“阿郎有何吩咐。”
高懷德卻猶豫了,心道:我現(xiàn)在派人去問郭紹,會不會正好上當、不打自招?
他臨時把話吞進肚子里,改口道:“準備車駕,我要去面圣。”
不管怎樣,皇帝圣旨召見,肯定死也得去。
去之前要不要通氣問問?這事兒高懷德還有點猶豫。許多事一股腦兒涌上心頭:趙匡胤在淮南進,說他疏于治軍、不會帶兵,然后被從鐵騎軍弄到侍衛(wèi)司來了……郭紹去河北把高夫人帶回來,送到府上……外侄董遵訓早早投了郭紹,不惜上書從龍捷軍調到虎捷軍左廂……趙匡胤家一戶兩命,認為是郭紹所為。
高懷德覺得自己怎么也脫不了關系,這會兒他要是說自己從來沒和郭紹密謀過什么,估計都沒人信。但事實就是他和郭紹雖然公事上比較一條心,但實在沒參與過有關權謀的東西。
“阿郎,準備好了。”仆人回稟道。
高懷德站起來,只覺得步履沉重,說道:“讓大伙兒先等等,我去去就來。”
他想和妻兒倒個別。
……
趙府。趙普彎腰拜道:“卑職在府上靜候主公歸來。”
匡胤現(xiàn)在說話十分溫和,完全不像在軍中那么爽朗大嗓門了,他上前扶起趙普,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沉聲道:“現(xiàn)在真的時機恰當?”
趙普道:“已經(jīng)準備好了,如今想回頭也來不及,請主公決斷!”
匡胤踱了兩步:“我知道。但總覺得太急了點,現(xiàn)在出手,會丟掉一個在關鍵地方的人。”
趙普道:“王繼恩已經(jīng)是棄子,沒有用了。他跑來告訴我,已經(jīng)被王忠察覺,害怕之下想叫咱們幫助他逃走。如此一來,將來就算有變、王繼恩也沒法把消息送出來,肯定最先被宮里的人盯死。留著也毫無作用!
聽說官家已經(jīng)無法站起、長期臥床,咱們現(xiàn)在不當機立斷,極可能錯失先機。往后拖正中別人下懷,今后可能連動憚的機會都沒有。”
匡胤嘆了一氣:“走到如今這地步,我們要做這些事、也是被逼無奈無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