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魏仁溥淡然道:“陛下,壽州是此役中的第一要地,幸好順利攻下來了。若壽州不能攻破,現(xiàn)在淮南之役會是怎樣的境況?”
眾人頓時小聲議論。壽州沒攻下來,周軍必須分出重兵長期圍困,否則無論沿潁水、還是淮水上游進出淮南都要被南唐威脅。
柴榮沉吟道:“從古到今,壽州著實是扼守淮南最要緊之重鎮(zhèn)。壽州一破,南唐軍被奪氣也。”他說罷在人群里看到了郭紹。
魏仁溥微笑道:“故臣以為,此役之頭功,應(yīng)屬郭將軍?!?
郭紹忙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全賴陛下親征,將士才戮力用命?!?
郭紹尋思:趙匡胤也是屢立奇功,論殺敵和破敵數(shù)當(dāng)屬第一,他會不會覺得他才是頭功?自己當(dāng)著滿朝重臣的面出個風(fēng)頭就罷了,如果非要爭功,趙匡胤心里會滿意嗎?壽州是怎么攻破的、其重要性如何,只要是有見識的大臣,心里自有分寸,沒必要就哈哈大笑得意忘形、自個出面強調(diào)。
只有李重進才沒事到處樹敵,把自己罩了進去。郭紹干嘛跟他學(xué)?
郭紹當(dāng)下便道:“陛下麾下猛將如云、控弦百萬,壽州必然能攻克!不是末將上去,也會有別的大將……末將起于行伍、出身微末,今能名揚天下,全賴陛下英明神武、唯才是舉,不拘一格降人才,末將等只有在陛下的麾下才能建功立業(yè)。”
柴榮聽罷大笑道:“不拘一格降人才,說得好!”
眾將聽罷也一番附和,氣氛漸漸熱鬧緩和下來。
柴榮移步,城墻上的文臣武將急忙讓開一條道,躬身立于兩旁。柴榮緩緩地從大家面前走過,打量著每一個人。大將們的表情激動起來,皇帝站在自己面前那么親近,這簡直是一種殊榮。
柴榮走到了將領(lǐng)董遵誨跟前,忽然問道:“董遵誨,你似乎不高興?”
“微臣不敢!”那武將忙跪伏在地。柴榮伸手扶起,武將這才說道:“如此風(fēng)光之時,臣忽然想起家母,她不能看著兒子高興,故忽生憂傷之情。”
“真是個孝子。母安在?”柴榮并不責(zé)罰。
董遵誨道:“家母在幽州,戰(zhàn)亂后相隔一方,不知所在?!?
柴榮神情微微變化……幽州,或許一提起幽州他就能想到更多。但柴榮卻道:“盡快班師回朝,天下因戰(zhàn)事久苦,需要休養(yǎng)生息?!?
剛才的一幕小事,郭紹也注意到了,他也覺得董遵誨真是個孝子。不過他對董遵誨并不熟悉,沒來往過,也不知道什么來頭。
……
等柴榮去了壽州行宮,郭紹等散去,在城里碰到了李谷。
時值中午,郭紹發(fā)現(xiàn)壽州城的一些店鋪酒肆已經(jīng)恢復(fù)營業(yè)了,這得多虧攻陷壽州后沒有屠城,劉仁瞻也投降得比較痛快,讓壽州城遭受的破壞比較小。
郭紹便兩番提及李谷對自己的恩情。這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李谷及時調(diào)運火藥原料,否則在壽州立了軍令狀,自己就玩完了。
他便請李谷到酒肆里吃飯,要請一頓酒席。李谷笑納道:“恭敬不如從命?!?
倆人天南地北玄吹了一番,郭紹便隨口問道:“董遵誨是誰?”
李谷放下筷子,說道:“他舅舅是高懷德,郭兄弟不知道?高懷德現(xiàn)在不是做步軍司都指揮使了么……”
李谷下之意,感到有些詫異。郭紹是虎捷軍起家的,現(xiàn)在是侍衛(wèi)司馬步都虞候;下面的侍衛(wèi)司步軍都校對他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何況步軍司是直接管理虎捷軍的武將。所以李谷才有此詫異,也許他認(rèn)為郭紹早就該把高懷德祖宗三代查個清楚了。
但郭紹確實不知道,高懷德剛剛調(diào)入步軍司不久,來往也幾乎沒有,他哪有工夫和門路去查人家?
“原來如此……”郭紹頻頻點頭。
上次郭紹在高懷德派遣的武將面前噓寒問暖的,但高懷德似乎并不太領(lǐng)情。這人出身兩代封王的武將世家,雖然比郭紹職位略低,但那底蘊和資歷可不是虛的;高懷德心里有點不那么尊敬郭紹這個上司,拿點架子也情有可原。
高懷德要是很圓滑,他也不會和趙匡胤那種人結(jié)怨了。
郭紹并不與之計較,反而又回想起高懷德的外甥董遵誨:他|娘在幽州,失散了,很想念他的|娘……董遵誨的娘應(yīng)該就是高懷德的親姐姐或妹妹。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