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彥超果然是架子挺大,自己在客廳里坐著等,別說到房門口來迎接,連站都不站起來一次……不過郭紹也不和他計較。起碼他看到名帖知道自己來了,立刻就接見連等都沒等。可見史彥超不僅記得名字,也惦記著在戰場上的事。
郭紹談之間也絕口不提那茬,就當是沒發生過一樣,連忻口一戰那事兒也不提。不說那些,倆人之間的話題就非常少了,郭紹只說聽到消息會調到侍衛司云云。
這時有一個丫鬟端茶上來,郭紹的腦子里忽然浮現出一個好笑的場面:若是史彥超一時興起,在家里抓住小姑娘就干那事,小山一樣高壯的身軀壓在小雞一樣弱的女子身上,該是多么悲慘的事……
郭紹陸續廢話了不少,便道:“聽聞史將軍后天要巡視城防,不知可否讓末將隨行?”
他便輕輕這么一問,并不說為什么要隨行,其實原因很簡單:狐假虎威的山寨版。
“你聽誰說的?”史彥超忽然問道。
郭紹愣了愣,倒沒料到他如此直接問這個問題。而且史彥超身材過于威猛、聲如洪鐘,氣勢十足的架勢,很能給人壓力。旁人就是覺得他對自己沒有威脅,也會莫名感覺壓力逼人……好像隨時會被他揍一頓似的,這么大個的漢子,又號稱大周第一猛將,幾個人揍過他?所以感覺非常不親和。
郭紹只得據實答道:“樞密院的一個官員。”只愿史彥超看在戰陣上救他的份上,別在繼續逼問究竟是哪個官員了。
史彥超“哼”了一聲:“舞文弄墨,耍嘴皮子的文人,沒一個好東西!”
郭紹不置可否地應付著,覺得史彥超不爽也實屬正常,誰也不愿意被人背地里監視著。他這不客氣的話,并不是沖著郭紹來……郭紹如此提醒自己。
穿著文士巾帽長袍的左攸在旁邊也很淡定,似乎左攸比較免疫地圖炮。
史彥超這家伙,好像看誰都不順眼,至少給人的感覺是那樣……郭紹都沒覺得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他就變得很不高興起來,而且一不高興一點掩飾都不用,當下就把茶盞丟在幾案上,灑了一案的茶水,硬生生地喊道:“送客!”
郭紹表示為了自己的事,臉皮可以厚著。當下就不顧史彥超不客氣,又問道:“那后天的事……”
史彥超道:“早上早些,到侍衛司衙門外等我。”
“是,那末將等告辭。”郭紹也學著左攸糊涂淡然的樣子,全然不顧別人的臉色,又指著提進來的值不了幾個錢的糕點,專門說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郭紹和左攸一道很快就出得府門。二人騎著馬一前一后默默走出這條街。
“史彥超不太高興的樣子,不知后天會怎樣,會不會在將士們面前不給我面子,反而叫我下不了臺,適得其反?”郭紹沉吟道。
左攸嘆了一口氣,答非所問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史彥超能到現在還生龍活虎,確是不易。”
郭紹想了想道:“好像官家很賞識他,一個武將能得官家賞識,還怕得罪誰呢?”
“湫!”左攸策馬上來與郭紹并肩而行,側過頭小聲說道:“我瞎琢磨啊……官家是不是覺得史彥超威名大,想用他在侍衛司制衡李重進?”
郭紹沉吟片刻,搖頭道:“天子圣心,做臣的哪能容易猜度?”
左攸又小聲道:“史彥超還真就是個純粹的武夫……李重進我不清楚,以前沒門路官做得太小,沒機會見識見識。不過既然官家這么費心費力,好不容易把他從殿前司挪到侍衛司,又有急著加強殿前司的跡象,恐怕李重進也不是好對付的。就史彥超那樣,怎么和李重*衡?”
郭紹不答。他前世雖然學歷也不低,不過和古代文人還是完全不同的,又在五代十國幾年習慣了武夫的生活,所以一般不愿意去議論太遙遠的事。
左攸神神秘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巷子在市井中,沒什么人,就算市井小民聽見了估計也聽不懂。他便低聲繼續道:“主公調升侍衛司,是要去西征。這是個機會,如果能立功進一步;以后再有機會爬幾步的話,達到與李重進、史彥超差不多平起平坐的地位……那時便可以代替史彥超牽制李重進,勢必得到官家的倚重。”
郭紹心道:你不廢話么,我去西征就是要立功撈軍功資本的,我還等著娶符家二妹呢。西征那點功勞,也許還遠遠不夠;不過沒關系,我已經知道朝廷會打淮南了,機會有的是,只要上邊愿意給你。
如果郭紹不是心急火燎滿腹斗志,現在任命狀都還沒下來,何必到處打聽搗鼓?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