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淵在做好一桌子菜的時候,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忘掉了什么。
當(dāng)他趕到了奶茶店的時候。
看到的是一桌子的奶茶杯,還有往后癱在了奶茶店沙發(fā)上,滿臉滿足的羽族少女,此刻鳳祀羽嘴巴里還塞著兩根吸管,同時咕嚕咕嚕喝著兩種口味的奶茶。
衛(wèi)淵額角抽了抽。
你出生到現(xiàn)在,就沒吃飽過么?
看到衛(wèi)淵的表情,鳳祀羽眼眸微亮,腮幫子用力一吸,把最后幾顆珍珠吸起來,一邊咬著,一邊打了個招呼:
“嗝兒……衛(wèi)先生,你來了?”
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見狀松了口氣,迎著衛(wèi)淵走過來,然后還帶著一點擔(dān)心道:“這位客人,你認得這個小姑娘對吧?她一個人把我們這兒的東西都吃了個遍,我們都有點害怕會不會把胃給撐壞了,還得去看醫(yī)生。”
衛(wèi)淵沉默了下,道:“沒關(guān)系,她的胃口確實有一點點大。”
奶茶店店長松了口氣。
然后從身上制服的兜里掏出一張小票,最低端幾乎挨著地面,打著卷兒,客氣微笑道:
“那么,一共消費五百六十八。”
“不知道是掃碼還是現(xiàn)金?”
衛(wèi)淵:“…………”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賬戶余額。
嚴格意義上的無業(yè)游民衛(wèi)館主眼角跳了跳,面不改色道:
“掃碼。”
聲音微頓,道:
“再給我打包三份。”
……………………
衛(wèi)淵帶著鳳祀羽回到了花店。
把羽族少女稍微介紹給了三人。
因為無論是玨,還是娥皇女英,都是曾經(jīng)見到過羽族的,五帝末期,羽民國也是中原國度的盟友,所以很輕易地接受了鳳祀羽的出現(xiàn),娥皇女英有些感慨,在曾經(jīng)的過去,她們的密友中未必沒有來自羽民國的羽族。
而今歲月變遷,還能夠看到故人之后,已經(jīng)是難得寬慰。
女英心里面還憋著氣,本來完全不打算搭理那陶匠。
連他做的菜也不打算碰。
可是當(dāng)夾了一筷子之后,就又有些忍不住,連連落筷,心中腹誹。
這陶匠,手藝還不錯……
禹王為什么要讓他捏陶器去?
當(dāng)個廚子隨身帶著不是更好?
時間有時候總是過得很快,吃過午飯之后,娥皇沉吟于衛(wèi)淵所說的話,想要回到湘江嘗試一下,而女英則是還想要在人間留著,所以兩人反倒暫且分開來。
而鳳祀羽今天暫且跑去虞姬的畫室里蹭床。
女英則毫不客氣選擇了和玨睡在一起。
詢問玨這一世是怎么和隔壁那開博物館的人認識的,聽到她說鬼物之事輕描淡寫,說起當(dāng)時什么都不知道的臥虎,還有前世三國時代的道人,女英越聽越想不開心,眸子微眨了眨,道:
“對了,玨,你還記得涂山部的那個廚……我是說,那個陶匠么?”
玨點了點頭,道:“淵。”
因為是太古時候的說法,所以雖然含義一樣,念出來的聲音是不同的。
“對對,就是他。”
“假如你給的不死花真的很有效果,他在這一世復(fù)活了,你會怎么辦?”
玨沉吟了下,道:“應(yīng)該會去見他,然后喝一杯茶吧?”
“也會偶爾拜訪他,送一些花給他,希望他這一世能平安。”
“那畢竟,是我年少時最好的朋友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沒有了?”
“嗯。”
天女長發(fā)披散,穿著淺色睡衣,神色溫和安寧,笑道:“故友重逢,本來就是欣喜之事,還要說什么呢?一盞茶也已經(jīng)足夠了,喝茶的時候,三兩語,把過去的事情說一說,或許他相信,也或許他不相信,都很好。”
女英有些不喜歡這個答案,擰巴了好一會兒,脫口而出道:
“要是這個淵,就是對面那個淵呢?”
話說出口,看到少女微有驚愕的神色,才連忙補充道:
“我是說,假設(shè),只是假設(shè)。”
“你也會告訴他吧?”
玨的眸子微斂,沉吟了下,道:“如果是淵的話,我可能,不會這么說,不會一開始就告訴他,需要等待,一個契機的出現(xiàn)……”
女英瞪大眸子:“為什么?”
天女自然答道:“因為我了解他。”
她語氣轉(zhuǎn)而平緩,道:“我看現(xiàn)代人寫的書里面,也看過那些影視,很多人,會因為為朋友而被囚禁,或者付出了什么之后,便心生芥蒂,反目成仇,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會有所回憶,有所思考。”
“我那一千年里,始終獨自呆在昆侖山上,自然獨孤落寞。”
“若說后悔的話,我不會后悔。”
“但是是否真的毫無芥蒂,哪怕一絲絲因此而產(chǎn)生的情緒都沒有,那應(yīng)該也是不可能的吧。”
“而就算我自己比我想的更平靜,淵呢,他是會有七情六欲的人族,會否感覺愧疚……因而在和我的相處中,于我們的友情之中,摻雜了愧疚和報恩的想法?但是人的情緒并非恒久不變的,愧疚會逐漸消失,報恩也會有結(jié)束的一天。”
“一旦講明,就不得不面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