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17
“在前面岔路口停一下。”完顏康對喊了一聲才道:“跟先生道別,我得回汴京了。”知道了,便要告訴父王一聲。有些話,他也希望跟父王說明白。
林雨桐道:“我們打算去寨子。你不跟著過去跟你父母道別?”
完顏康搖搖頭,從身掏出一個荷包放在馬車的小案幾,“這一袋子金子,請轉交給母妃。她在王府錦衣玉食慣了,在寨子里,恐怕是過不習慣的。叫她拿著錢,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叫能出寨子的人幫她采買。若是我不能及時過來,也請夫人幫著照看。倘或是銀錢不湊手,夫人叫送一些過去。只要我還活著,這賬我認!隨后自會還給夫人。”
也好!
林雨桐點頭應承下來,便問說:“跟穆姑娘告辭了嗎?”
完顏康點點頭:“說過了。”
兩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林雨桐也沒再問。只是如今這個婚約在身,想輕易毀去卻也不易。而且看著兩人,似乎也沒有要毀去婚約的打算。
既然已經說過了,那沒什么要說的了。至于完顏康以后怎么決定,全在于他自己。
在他要走前,林雨桐將楊鐵心之前給他的信轉交給他:“之前想給你,但是叫人傳話兩次,都沒見到你的人。一直也沒有合適的機會……”
完顏康伸手接過來,也沒說什么。之前不是人家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是自己不給人家機會躲開了。他怕對方叫自己是為了母妃的事。母妃在寨子里是個什么情況,他不敢問。他怕問了,自己會不忍心將母親放在那樣一個環境里。雖然母妃也一直是從大院子到小院子,從來沒怎么踏足過外面的世界,便是那寨子的環境,之當年的牛家村要好許多,可他還是難免擔心,她早不是當年在牛家村生活的村婦了。她吃的用的,跟宮里的宮妃幾乎是一樣的。賞賜下來的貢品,大部分都是先給母妃享用的。他真的是不敢想,在寨子的母親如今過的如何了。δ.Ъiqiku.nēt
接過信來,看了一下信封,不是母妃的字,他心里先松了一口氣。在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道了一聲謝,要下車。
四爺說:“若是金國不能容你,這里便是你的退路。”
不是無路可走,人不會鉆牛角尖。
完顏康竟然有種被人算計了,卻也升不起惡感的感覺來。
這么長久以來,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其實能善待自己,理解自己,不曾有絲毫苛責過自己的人,除了他們,好似再沒有旁人。便是穆念慈,也整日里怨怪自己生父送走之后不聞不問。可楊鐵心那樣的人……之前兩人本是相互沒有好感的陌生人,突然成了父子,這叫自己怎么聞,怎么問。
他嗯了一聲,從馬車下去,翻身了馬,揚鞭借著夜色而去。
林雨桐搖頭,問四爺說:“這一走還能回來嗎?”她隱隱覺出來了,四爺對完顏康是有大安排的。這個人要真走了一去不回,想找個人替代他還當真不容易。
四爺便笑:“會的!”
林雨桐不知道四爺打哪來的信心,反正她自己對劇情人物,有信心的少。
路耽擱的時間不算短,到了鎮子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了。然后是船,往寨子去。
半夜里,寨子安靜的很。
阮侯也沒驚動誰,帶了寨子的幾個護衛,在碼頭守著等待。
看見林雨桐和四爺下船,先伸手接了龍兒:“把師妹給我,我抱著。”
一接到手里,不由的哎呦了一聲,小丫頭又重了!
四爺在吃的方面對這孩子放的較寬,好似覺得小龍女在古墓里一天一點蜂蜜的喝著長那么大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對別的孩子,四爺還會管一管孩子,叫他們別太貪口腹之欲。可對龍兒,他完全沒有這種意識。孩子練武,身體杠杠的,不會因為多吃了點什么消化不良。因此孩子喜歡吃甜食,沒問題,你娘有空叫她做。喜歡吃肉肉,沒問題!閨女你只說想吃什么肉,但凡是這世有的,爹都想辦法給你弄來。煎煮烹炸,你只說你想怎么吃吧。所以,孩子看見兔子,不會說兔兔好可愛,不要吃它。她一定是先用暗器給一家伙,然后帶著活物廚房,告訴廚房扒皮之后怎么做肉糜,還會叮囑:放點點辣椒,一點點哦!不要告訴我娘。
桐桐不叫孩子這么小吃辣的。但這么丁點的孩子管不住嘴的!是想吃,吃不到還會拉著臉子給人臉色瞧。
吃的好,加習武,活力滿滿肉嘟嘟的樣子。四爺總說:胖人喝水都長肉,瘦人一天三頓的吃肥肉,人家該瘦還瘦。
這也確實是有體質問題這一說。
林雨桐沒法辯駁,只能在給孩子泡澡的湯藥里下功夫,力保小龍女還是小龍女,不會變成一個大碼的小龍女。
四爺這回跟著回來,有兩件事要辦。
一件是跟燕寧談談,河bei那邊還得燕寧的親筆信。第二件事,是要找馮默風說這武器打造的事。第一件事四爺自己去辦了,但第二件事,能不能辦的成,全看桐桐跟黃老邪談的如何。
了寨子,回了自家的院子,安頓孩子睡下,然后四爺去了外間的大廳,叫阮侯去請燕寧和楊鐵心二人來。又有阮侯的娘擺來的酒菜,顯然,人家想坐在這里邊喝邊聊的。
而另一件事,得林雨桐去辦。
這一次,林雨桐主場。之前說好的叫黃老邪在梁山鎮等著,他哪里會老實的等著。這寨子在鎮又不是秘密,人人都說那是主家。
黃老邪能不來看看嗎?
不過阮侯沒發現,那是還沒有進到寨子里面。
這里面的陣,黃老邪還沒破開。如今人在哪貓著呢,林雨桐也不知道。她跟四爺說了一聲,出去了。
這次,手還是戴了七寶戒指。這個七寶戒指不是原來的七寶戒指,無崖子給的七寶戒指,本身是一件暗器,一把鑰匙。那才是代表逍遙派傳承的。而林雨桐手這個,只是外觀極其相似而已。這是天山童姥最珍貴的寶貝之一。以天山童姥對無崖子的執著,這玩意的相仿度只看外觀的話可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而七寶戒指這種東西,除了無崖子那一代,剩下的能接觸到的也只有掌門,所以,這世如果虛竹還活著的話,只怕只有自己和虛竹能分辨其的真假。這東西是林雨桐后來接管縹緲峰之后在天山童姥的私藏里找到的,藏的很嚴實,找出來之后本想說給她放進陪葬品里。可想想,人家死前,什么都想明白了,何必再把這玩意送過去呢。便留了下來,一直也沒舍得示人的。
沒想到,如今卻在這種情況下給用了。她站在寨子的最高點,能俯瞰整個迷陣。
目力所及,還是能看到距離碼頭最近的一處地方,有輕微的移動。
林雨桐微微一笑,黃藥師從那里破陣,其實又進入了另一個迷陣。
她干脆直接朝那邊走去,在陣里穿梭往來,用最短的時間到了黃老邪跟前,為了避免誤傷,林雨桐不現身先出聲:“黃島主倒是急性子,才說了到了之后好請您過來做客,不想您已經來了,倒是晚輩失禮了。”話音落了,人才出現,繞過一棵樹之后,出現在黃老邪的面前。
黃藥師眼睛微微一瞇,他聽到的聲音明明是背后,可這一眨眼,人卻從面前閃了出來,“這陣法果然精妙。”
“之桃花島如何?”林雨桐笑著問了一句。
黃藥師搖頭:“桃花島在你眼里,只怕進出能如無物。”他嘆了一聲,才看林雨桐:“你究竟是誰?”
林雨桐只笑不答,反問道:“我正要問黃島主,您這一身學識武功,又學自哪里?”
黃藥師看了眼林雨桐手的戒指,才道:“少年時曾因出海遭遇風浪,船翻人落水,后來,不知道怎么被船沖到了一處島嶼。這島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被島的人救了。那島四季常春,果木繁茂,人煙卻稀少,更是常年煙霧繚繞……”說著,他一頓,“當然了,這可能是某種陣法導致的我一葉障目,并不能見島嶼全貌。我在島休養,久病成醫,給我看診的那位郎,我一直稱為郎,卻不知道人家是何方高人,他見我有悟性,便教了我一些醫術……因著常在島走動,見人人行動縹緲若仙,便也學了些武藝……不知功法為何種功法,是否學全也一概不知。所謂的師傅也不獨獨一人,有田間種稻的農夫,有山間采花的女仆,便是挑糞施肥的啞巴老者,也能稱得是我的師傅……三年后,偶爾在海邊見一戴著那個戒指的年人在打少林拳,本想去攀談,可卻不知為何,當天被送出島,再次醒來,便在船。那個島仿若只在夢見見過。后來飄至一處島嶼,雖面積不大,但卻也別有景致,這才在島安家,便是桃花島了。”
林雨桐明白了,他在島安家鉆研,后來更是自成一派。黃老邪如今多少年紀也不能知道,但他的徒弟陸乘風的年紀也不算是小了。按照這個年紀算,黃老邪成親的時候不算年輕,生黃蓉的時候年歲更大了。
他少年的時候見過的打著少林拳的年人,怕真是虛竹無疑了。
按照年紀算,虛竹也不算年輕了,可依舊能保持年人的面貌,想來武功修為絕對不低。像是他這樣的人,若是不想死,哪里那么容易死了呢。
可這茫茫大海,哪里找去?
如今只是能確認說,逍遙派確實在,僅此而已!
黃藥師見林雨桐的臉閃過的悵然,心里不由的又信了三分,問了一句:“可是海出了什么變故?”
林雨桐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那倒是沒有。只是沒想到如今還能看到逍遙一脈的傳承。我的師傅便是逍遙仙,回故地祭拜故人才回的原,前兩年已經離開了,因我不知道她的來處,所以才想問詢黃島主一二。”
黃藥師便把目光對準她手的指環:“這也是逍遙仙所贈?”
“是!”林雨桐又解釋了一句,“只是信物而已。黃島主沒有?”
黃藥師搖頭,心道:恐怕她是人家正統的傳承,而自己算不是人家的弟子吧。
他有側臉看了看這陣法,問了一句:“敢問那位仙人教導了夫人多久?”
林雨桐想到原身的出身,便道:“得有小十年了……醫術尚且,陣法也嫻熟,武功也有教導,只是……各種原因,疏于練功而已……也是近一兩年,才把武功又撿起來了……之前也從不曾聽聞過江湖事……”
黃藥師心里對這對夫妻的來處很清楚,知曉這是宋國趙氏皇族之人,便也點點頭,要是這么說的話,倒也不算錯的。
當年那位聲名赫赫的丐幫幫主,遼國的南院大王,為宋朝爭取了十年的時間。最后以那樣的姿態隕落。曾經在島,也聽聞說掌門每逢忌日都遙遙祭拜。每年那一日,采花采果的女婢,都會找最好最新鮮,品相最好的送去,這事他是知道的。
如果說那位掌門對原之事一點也不關心,怕也不盡然。至少那掌門本是原人物,才多少年時間過去,宋朝只剩下一隅了。從心理來說,真要扶持一方跟奪回漢人的江山,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懷。
這么想,倒也還說的通。
黃藥師點點頭,便對林雨桐說:“當年沒有收老夫為徒,但確實對老夫有救命之恩,授藝之情。”
這是說,他認可兩人之間的交情。
林雨桐舒了一口氣:“老前輩這么說,晚輩著實是松了一口氣。不瞞老前輩說,晚輩之所以懷疑您的師門跟我有關系,主要是晚輩之前見到幾個人……”
黃藥師的心思何等的玲瓏,一聽便聽出來了:“可是碰見我那幾個孽徒?”
“黃島主太客氣!”林雨桐搖頭便嘆息:“晚輩是真真沒見過那么孝順的徒弟。”她說著,便將見到馮默風時候的情形說了,主要是說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而當初又是怎么拒絕自己治療的,“他說,師傅給的懲罰,自然是要受著的。堅決不肯給我醫治。還是我說了我的師承跟桃花島關系匪淺,他大概是想著弄清楚這件事好回去將功贖罪……”
黃藥師是何等樣傲氣人物,徒兒過成那個樣子,他的臉哪里能掛的住。
誰知道林雨桐一點都沒停下來的意思,又說了陸乘風,還有在縣衙被圈著的梅超風:“黃島主的高徒,別的且不談,只孝順這一點,晚輩當真是沒見過他們更孝順的。也正是看在這一片孝心的份,晚輩也不得不找黃島主一趟。”又說了如今馮默風的用處,“晚輩當真視他為兄長……”
“夫人無需多。”黃藥師直道:“那倆孽徒是否如今在寨子里?”
“是!”林雨桐答了一聲:“在的!”
“麻煩夫人帶我去瞧瞧。”黃藥師輕哼一聲,袍袖一甩,雖瞧著面色冷硬,但語氣卻無多少冷冽。
林雨桐便笑了:“黃島主請隨我來。”
黃藥師跟在其后,盯的緊緊的。林雨桐知道,他恨不能將陣法的法門全都記在心里。可這陣法哪里是能那么輕而易舉能記下的。桃花島別人能闖進去,還不是里面的陣圖被盜了?她想起這一茬,不免提醒了一句道:“這世的事情想要萬全,那便不如萬事都落在心里。紙的東西,是最不保險的東西。”
她這么一說,黃藥師便若有所思,隨后點點頭:“多謝提醒。”
這種事,點到即止便可。
帶著黃藥師入了寨子,黃藥師站在陣法之外看去,心里不由的嘆息,這正經的弟子跟他這種門外弟子還真是不一樣!剛才走過的路,早已經不是路了。如今自己便是想出去,只怕也不容易了。那里機鋒暗藏,別說只自己一人,便是五絕聯手而來,這里也是闖不破的。
林雨桐只笑笑,帶著黃藥師自己往里走去。到了陸乘風和馮默風住的院子前,她停了下來,沒往進走,朝黃藥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師徒到底是個什么情形,林雨桐不好過問,也沒興趣過問。
她直接回了院子,卻沒想到,客人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