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48
林百川還是繞了一趟范云清的辦公室,開門見山的道:“洪剛剛才找我,說了點事。”
范云清馬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接著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離開一一五的。不帶走曉星,不帶走舒拉。到一個新地方,沒有需要我護著的人……再不會像在一一五一樣了……”ъiqiku.
林百川也不知道信沒信她的話,只說:“我早跟你說過的。人這一輩子,最好還是坦蕩些。隱藏的東西太多了,這都是負擔。你得為你的不坦蕩付出代價。”
對組織隱瞞,對丈夫隱瞞,最子女隱瞞,對同事隱瞞。
她對誰都說不是信任,不管什么事,總自以為是的認為她能隱藏的很好。
可實際呢?
對組織隱瞞了范家很多的事,如今,要為繼續隱瞞這樣的秘密而付出代價。
一次兩次許是躲過去了,可是聰明的人不止是她一個。
洪剛能看出來,怎么能保證別人看不出來。
趙平心里有沒有懷疑?
林百川不信他一點懷疑都沒有。
再有一次,看人家能抓住她的手不能。
別覺得做的干凈沒事,沒找到證據,不等于心里沒別的想法。
范云清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擺手道:“你別說了,我知道了!我真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已經被人抓住把柄了,我不走也不行了。”
這次倒是對林百川坦誠起來。
林百川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問道:“在一一五?”
是問抓住她把柄的人是不是在一一五內部。
“嗯!”范云清給了肯定的答復之后道:“百川,能抓住我的手腳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必然是跟我有相同經歷的人,熟悉那一套辦法。可一一五的每個人,我不說都能說的清楚吧,但自覺對他們每個人的來歷還都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可是這樣,我還真沒發現誰有過跟我類似的背景。而我更不明白的是,這么一個人為什么會在一一五。既然在一一五,那一定不是無名之輩。如果是這樣,那我看履一定能看出蛛絲馬跡才對。可是,偏偏是一旦疑點都沒有。我在他眼里,幾乎是沒有秘密。但他在我眼里……卻是個謎。我到現在,連懷疑的圈子和范圍都無法劃定。這樣的手段……我多有不及。他現在已經警告過我兩次了……百川啊,事不過三啊!我是真不敢了。想到一個不需要我撲騰著翅膀護犢子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知道……我知道我這樣很危險……我知道我的思維模式有問題。再如果有下一次這種想法,我會去有關部門的。我寧愿在他們的監督下過日子……”也不愿意叫這么一個人在背后盯著,“也許你說的對,人是得學會一定意義的坦誠。”
是這種情況之下,范云清的工作調動了。
很快的,在大家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調走了。
倒是沒走遠,在離一一五廠十幾里之外的國營農場,擔任副場長。
那地方,如今可是個熱門的地方。
在農場,至少不用怕挨餓。
看似平調,其實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升職了。
一個個的都面面相覷,才發現范云清的路子好像很野啊!沒有她辦不到的。
其實對于范云清而,她只是告訴黨春華:農場種子倒賣的事,可能要露餡。必須有個人要去處理。
黨春華便極力的促成了她這次的調動,將她調了過去。
別看距離是不遠,但是換了單位之后,算是到了另外的圈子里。要是不刻意去找,一兩年碰不一面的時候也有。
跟林雨桐跟大原一樣,出了一一五廠是派出所,可要不是專門去找,輕易還是碰不見。
再說了,如今這種情況,人基本只跟單位內部的人產生利益關系。要要爭要怎么著,也都是單位內部的事。一腳踏出這個圈子,跟八九成的人算是斷了聯系了。有些關系處的好的,相互保留著一份香火情。真要用的到的時候,也還是顧念老同事的。
因著她去的是農場,要走了,廠里的人覺得關系還差不多的,都過去幫忙。
反正瞧著吧,還覺得人緣不錯。
走肯定是帶著吳老太和吳三樹走的。吳三樹現在算是退休了。有退休金拿,過去能幫著看孩子照顧老太太,范云清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
而她在這邊的院子,直接給了曉星。
在兩家的院墻開一道門,是一家了。蘇瑾的父母如今在這邊照看孫子,住的不緊張吧,但始終在一個院子里。夫妻倆說句私房話,都有公公婆婆在跟前。所以,院子直接留給曉星,說是叫蘇瑾的父母住著,也寬敞。
這種情況……院子是人家蓋的。如今給了閨女了,誰也不能說啥。
只用了半天的時候,范云清的搬到了農場。等閑是不會回一一五了。
除了林曉星有些不習慣以外,別人也算是慢慢的淡忘了這件事。最多無意間提起來說兩句,再剩下的,真沒有了。
范云清的離開,最高興地是苗大嫂。
她一直覺得,她家男人對范云清有那么點意思。要不然干啥老屋頂去看人家的院子。這種癡漢一樣站在樓好像想多看情人兩眼的樣子,刺激的苗大嫂常不常睡不著淚濕了枕頭。她不是那種不要臉面鬧的人,兩口子關起門來叨叨幾句是有,但在外面,從來不敢露出來。如今,那個叫她覺得不舒服的女人走了,她踏實了。
終于能好好過日子了。
這一番變故,叫人眼花繚亂。端陽隱隱覺得,這里面似乎是有些聯系的。
他問林雨桐:“媽,你說年有為真是吃了菜餅子死的?”
怎么這么不信呢?
如今食堂又開不下去了,因為出了這事,大家都有點消極抵制了。
可這事怎么想都覺得巧,這么多人吃了這么長時間都沒事。怎么剛巧年有為連著食物毒了呢?
都說無巧不成書,巧成那樣只能是書的故事。
發生在書的叫故事,發現在現實那叫設計。
雖然心里覺得這種想法很扯淡,但不知道為什么,還是忍不住這么去想。
林雨桐沒回答,只道:“不是對所有的事情追根究底都是好的。”
可這個回答其實是間接的說明,這事兒里面是有事的。
當然是有事了。
林雨桐不想范云清在一一五呆著了。
范云清利用端陽的身份,利用了可不是一次兩次了。任何人都不會由著人隨意的壓榨的,范云清對端陽的親生母親壓榨的多了,難保對方會范。等到了不范的時候,范云清會怎么辦呢?她會不會暗地里對端陽做什么以脅迫那邊呢?誰能保證絕對不會!林雨桐不敢去賭!
而對于范云清呢,到了一個新環境,只要沒有扯后腿的,她能干的非常出色。
林曉星有林家看顧,真不是她的包袱。唯一一個是范舒拉了。
要是沒有猜錯,范云清此時想的應該是,給侄女找個靠譜的人,嫁了。
林雨桐又料到了,沒兩月的時間,范云清給范舒拉物色了一個人物。
此人是他們老家縣里的一位副縣長,喪偶,沒有孩子。只是年齡范舒拉大了八歲。
經歷過婚姻了,也知道婚姻是什么樣子了,所以,這一次,對姑姑個介紹的對象,范舒拉不僅沒有反感,反而多了幾分滿意。
在省城和在縣城,普通人過的日子相差也不大。
她在省城,是一普通的小學教員。拿著餓不死的口糧和勉強夠用的工資,真的過的好嗎?
這種日子,誰過誰知道滋味。
那時候跟年有為結婚,是因為愛情!
她堅信那是愛情。
可愛情在婚后露出了它真實的面目,它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那么這一次,再不奢望愛情的時候去看待婚姻,想的更多的則是,這場婚姻能給我帶來什么?
哪怕是再怎么愚蠢,哪怕是家庭教育再怎么失敗,她也明白,嫁給一個當官的,能帶來什么樣的便利,這一點,她是很清楚的。一縣的副縣長,不管是住的還是吃的,還是手里的權利,都能給她日后的生活提供保障。更重要的是,父母住在距離縣城不遠的縣郊,騎自行車過去也是半個小時的路程。特別近便。
范云清怕她想不明白,提點呢:“你也不是孩子了,也明白我給你找這個對象的意思。對方能給你和你爸媽庇護,也能叫你生活的衣食無憂。再加……你爸媽年紀也不小了,膝下又只你一個閨女,這么些年,能不想你嗎?等嫁過去了,也算是圓了天倫了。要是有難處,給姑姑打的電話。姑姑總是會給你想辦法的。這是給你的定心丸。但是呢?這結了婚,女人也要學會依靠男人。你又他小那么多。乖乖的在家做個小嬌妻,他會把你要的捧給你。懂嗎?”
懂!
都懂了!
非常低調的,范舒拉再婚了,隨后調動了工作,從一一五的附屬小學轉去了縣城的一所小學。而這些事,要不是林曉星沒瞞著林雨桐,她還真未必知道。
看得出來,范云清這次真被嚇的不輕。她把后續的麻煩處理的很干凈。
這件事一過,林雨桐把這事給放下了。
今兒家里來了很多的客人,都是老家來了,來這邊拉紅薯秧子的。
林雨桐給做了紅薯面的饸饹,一大鍋的油辣子酸湯,只管吃。
因為人多,林雨桐做的也多,差不多蒸了五十斤紅薯面做饅頭然后壓成饸饹的。結果十多個人,不肖半個小時給吃光了。
林雨桐給慌了:“我再給你們貼餅子去。”
牛眼趕緊攔住了:“妹子,可別了。咱這肚子是餓的啊,給多少都能塞進去。這已經很多了。”
是啊!夠實誠的。
成了城里人了,也沒看不起老家的他們。
這些人是一大早來的,到這邊吃了一肚子的飯,然后才把紅薯苗往架子車放。等到天黑了,太陽下去了,他們才啟程。得連夜的走,要不然路太遠,怕苗子不好保墑。
林雨桐又給一人帶了幾個紅薯面的餅子,在路充饑。算是把人情盡到了。
她跟四爺忙叨這事呢,可廠里最近的氣氛卻較緊張。
為啥呢?
又空出來一個副廠長的位子,好些人開始走動關系了。
錢思遠來找四爺:“不活動活動?”
才升官幾年,對副廠長的位子出手,吃相太難看了。資歷,到底是年輕。現在根本犯不趟這渾水。
倒是有人議論說,其實金垠圳也是有資格的,但緊跟著有人說,肯定不行。都跟人家蘇國專家關系那么僵硬了,還怎么當副廠長,怎么相互溝通。
這話一出,大家都不語了。確實是這么一碼子事。
幾個有資格的人,在廠里那是爭來爭去,結果誰也沒爭去。
局里給一一五外調了一個副廠長,還是個女同志。不過這位跟范云清還不一樣。范云清是那種跟誰相處都溫聲細語一派和氣,但這位跟誰相處,都像是看階級敵人。
作為女領導,關心婦女工作嘛。
見到林雨桐的第一面,在廠里的婦聯大會,算是兩人第一次見面,開火了。
這位一見面說:“……林主任的父親據說是林師長?我這人,是不管對方有什么背景有什么靠山的,咱們丁是丁卯是卯……”
“敢問計副廠長,我什么時候不是丁是丁卯是卯了?您這是想影射什么?”林雨桐直接給打斷給懟回去了。
要是私下這么說說,領導嘛,林雨桐也未必是這樣的反應。可是當著這么多人要下我的面,那這未免有些太過分吧。
計寒梅一手端著洋瓷缸子,一手拿著缸子的蓋子,正打算喝水呢。結果估計是沒預料道林雨桐會直接給她頂回來了。一時臉的顏色有些不好看,重重的將茶杯子放在桌子,把里面不知道是水還是茶的東西都給撒出來了。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什么叫影射?我這是在影射嗎?我這是說說……是提醒……”
“我哪里做的不好的得需要您來提醒。”林雨桐又說道:“您昨兒任,今兒開會。您對我了解嗎?m主席說,沒有調查沒有發權。您是基于怎么樣的調查結果,說的剛才那些您哪怕不承認但依舊叫人感覺是在含沙射影特意針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