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神的說!
林雨桐的奶水特別旺,朝陽還在月子里,根本吃不了。老太太見丹陽在一邊稀的瞧著弟弟吃奶,說:“等弟弟吃完了,下來輪到丹陽了。”
丹陽瞪大了眼睛:“我這么大了還吃奶嗎?”
不吃浪費了啊!
還有那月子里沒奶水的人,家里人沒辦法啊,一手拎著糧食口袋,一手拿著碗。用糧食換人家一碗奶回去給喝。四爺碰見好幾個,說你們家那口子奶水足不足啊,那誰誰誰家,用糧食跟你們家換。
四爺能給換嗎?說:“我們家那小子胃口好,還不一定夠呢。”
富裕的那點,老太太的意思,是叫丹陽吃了。哄她,說:“你趕緊吃了吧。你媽漲的可難受了。”
其實林雨桐不怎么提倡幾歲大的孩子吃奶,見老太太哄丹陽,她還當孩子堅決不肯吃呢。結果孩子一聽媽媽會難受,皺著眉,一臉的視死如歸:“……那我……我吃吧……”
“算了!”林雨桐親了親閨女,“媽媽擠出來行。”
不擠出來衣裳得濕了。
后來也沒怎么擠,嬰兒期的孩子長的太快了。才說了奶有富裕的,結果沒兩天,幾乎沒有了,朝陽都能吃了。要是趕別人家來給他家孩子討要奶吃,林雨桐把丹陽的羊奶勻出來一些給救急。
見兒子吃的厲害,這奶水得有保證,那是還得桐桐吃的好。
于是四爺在外面越是得想辦法了。用點心福利票跟人家肉聯(lián)廠的換豬蹄,用福利糖票跟人家換老母雞。老太太天天燉,燉的大家都有意見了,聞見你們家的飯菜味兒,我家的飯還吃的下去嗎?
一個月子坐的,林雨桐胖了五六斤,連丹陽和援華跟著吃小灶,也吃的臉蛋肥嘟嘟的。
出了月子,又是月初了。四爺被肉聯(lián)廠叫走了,說是工程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叫的較急。那林雨桐只得去糧站買糧食了。
自行車四爺騎走了,林雨桐跟苗大嫂他們搭伙,幾個人一起拉著架子車去。
出門的時候,苗大嫂說:“得半天的工夫呢。得給孩子留奶。”
留著奶粉呢,沒事。
去了也還好,排隊沒花多長時間。因為天不亮,苗大嫂跟桂蘭打發(fā)鐵蛋和狗子帶著小草過來排隊了。三個孩子都不大,但大小是個人啊!
林雨桐給了幾個孩子一人兩塊糖,狗子說:“嬸兒,下個月我還帶著小草給你排隊。”
貪圖那兩塊糖,叫干啥都樂意。
糧站里,一大排木質的柜臺,把里面跟外面徹底的隔開。到了跟前,先在柜臺開票,人家拿你家的糧本,看一共該賣給你家多少斤糧食,然后把錢收了,給你個票,在你的糧本畫龍飛鳳舞的記號之后,東西還沒收拾利索,那邊出糧的地方喊了:“多少斤……”
這出賬的地方把要買的糧食數目報了,那邊的出糧口出糧了。出糧口是個斜著的漏斗形狀,入口朝柜臺里面傾斜,出口在柜臺外面。人家喊著出糧的時候,趕緊得過去,把自家?guī)У目诖鼜堥_放在出糧口下面接著。要是去的晚了,或者動作不利索,那完蛋了,糧食全都撒在外面的地面了。
糧站如今是個非常拽的部門,那種服務態(tài)度,是那種誰看見都想揍兩拳的態(tài)度。
他們只按照他們的速度忙他們的,跟不他們的步子,那吃虧。
萬一掉地,那只能自認倒霉。
其實糧食還罷了,萬一沒接好,頂多是臟了。可要是油,那才是完蛋。沒接好撒了真啥也沒有了。
來買糧食,得帶自家的糧食袋子。大米這些能用麻袋裝。但面粉非得那種白布口袋。油呢,自家?guī)孔踊蛘哂蛪亍?
幾家合買糧食,大家都長心眼,糧食口袋都是用毛筆寫著字號的。苗大嫂的袋子寫著苗,桂蘭家的寫著張。林雨桐這個沒記號的,放在其倒也不會認錯。她覺得,回去之后還是得做記號,繡個金或者林都行,省的惹出事端來說不清楚。
糧食買回來了,沒一家是把糧食放在外面的櫥柜里的。都是帶回家,鎖的。做飯的時候,什么油鹽醬醋的才往出擺,做完飯又得收回去。
這半年忙生活忙工作多,所以,先進工作者勞模這些,都跟林雨桐和四爺無關。但不久,四爺得了個技術革新旗手的稱號。算是叫大家知道,這兩人也沒完全只顧著自己的小日子。
今年召開了全國勞動競賽,都質量效率呢。林雨桐生了個孩子,這不是給耽擱了嗎?
但隨后,這點遺憾也沒了。
八月份的時候,幾個干部模樣的人找到辦公室,要見林雨桐。
做了自我介紹,林雨桐這才知道,這些人是銀行的領導。銀行領導找林雨桐做什么?
人家銀行系統(tǒng)內部也籌建了一個學校,類似于專技能學校。是為了給銀行系統(tǒng)培養(yǎng)人才建立的。銀行學校嘛,那這珠算和點鈔,得算是專業(yè)課了。
珠算老師的話,在本省內,找不到林雨桐技術更好的。是放在全國,能與之相的,也不多。
他們想邀請林雨桐去銀行學校任教,兼職也行。
一周抽出時間來,過去幾節(jié)課。待遇還是不錯的,補助照開,福利照拿。
林雨桐不能說想答應答應啊,“這得領導同意。”領導不同意,也走不了啊!這還牽扯到糧油關系呢。
再說,如今只見兩口子盡量往一個單位調的,很少見兩口子分開的。雙職工的福利待遇又不同!
公對公的話,溝通起來很容易了。一個城市,圈子那么大。公家單位也這么多。大多數干部都是軍轉干部。坐在一起說起來是你是哪個部隊的,誰誰誰你認識不。哪場戰(zhàn)役你們主力我們打配合。是這么一種畫風。
然后很容易能達成一致。
趙平跟林家的關系在那里放著呢,洪剛跟林家的關系也在那里放著。趙平是幫忙,洪剛是不敢搗亂。本來是尷尬的事,這種事犯不搗亂,他還沒那么低級趣味。
于是一個個的倒是為林雨桐爭取起了待遇。
這個說,小林家里還有孩子呢,那個說,是啊,才出了月子。
然后人家銀行是按照高級技師的補貼標準聘請林雨桐過去的。課程給安排的也很集,安排在周六早到下午四點。
坐公交車過去的話,路得半個小時。可還算是能接受的。
在開學之前,去看了一下環(huán)境,其實跟一一五這邊也差不多,說是學校,但學校還沒建好,在銀行內部分出一個小院子出來,里面有幾間平房。
看了一圈,認了地方認了人。從里面出來,還想著既然出來了,出去轉轉,看哪些東西不要票能買到,能買到啥買點啥。
結果進了公私合營的布鋪,在里面遇一男一女,兩人正在看柜臺的紅布呢。
男人林雨桐看著眼熟,應該是廠里的人。女人林雨桐認識,是范舒拉。
沒聽曉星說范舒拉有對象啊,這怎么瞧著都像是要買紅布做嫁衣的樣子。林雨桐見沒從這兩人要票,她趕緊進去,找細棉布,把身的錢都買成棉布了。
結果沒兩天,正班呢,姚紅過來喊林雨桐:“您趕緊看看去吧,林曉星跟人打起來了……”
跟誰打起來了?
跟范舒拉!
范舒拉捂著臉,應該是被打了。而林曉星還跳著腳指著對方罵:“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犯蠢,你到底看他啥了!”
邊的人拉著林曉星:“這么打人可不對……”
林雨桐聽了才知道,范舒拉把范云清給氣暈過去了。為啥呢?
為了婚事!
范云清給范舒拉找的這個對象呢,是從朝鮮戰(zhàn)場下來的戰(zhàn)斗英雄,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臉被流彈蹭了一下,左臉臉頰有一道明顯的疤痕,而且多少有點蹭到了眼角,眼部神經受了點影響,那只眼睛偶爾會控制不住的眨幾下。因為這個傷,打不了槍了,這因為傷情給復員了。復員也安排工作了。安排在公安局,大小還是個領導。年齡呢?也不算是大,二十九歲,不到三十歲。
都跟人家說好了,人家也沒說嫌棄出身之類的,只說,只要好好過日子,怎么著都行。
可結果呢?
范舒拉跟人家見了一面,說了會跟人家好好相處的。范云清那邊也一直跟人家小伙子說,只要等到這邊父母給了回信,婚事成。人家小伙子把父母都給接來準備結婚了,然后范舒拉跟廠里宣傳科的一個小伙子給好了。這個小伙子是廠里的電影放映員,平時鄉(xiāng)下的一些公社也會找熟人跟廠里說一聲,叫下鄉(xiāng)放電影。這是服務農民兄弟,廠里都是支持的。所以這人一般是不怎么在廠里晃悠的。筆趣庫
別人不認識這人,但是曾經在宣傳科呆過的林曉星和蘇瑾,卻是認識的。
最近都聽熟人說,年有為那小子要結婚了如何如何的,只等著筒子樓里空出房子結婚。
大家還說,這小子肯定是瞄了鄭新民和李翠翠的房子。李翠翠算是廠里第一風流人物了。到底是她真風流到葷素不忌的地步,還是以訛傳訛,反正名聲是那么個名聲。這樣一個媳婦,鄭新民肯定是忍不了的。
果然,兩口子鬧離婚呢。如今這婚不好離,廠里的工會以及領導,都是要做勸導工作的。林雨桐作為婦聯(lián)主任,也有這個責任。但她沒去,這種日子早離婚對彼此都是一種解脫。
范舒拉聽說這事了,急著要房子,然后找范云清說了。
范云清呢,又剛好找林曉星有事,到人事科這邊來了。
結果范舒拉對姑姑和表妹,是有啥說啥。
說:“……戰(zhàn)斗英雄敬仰著行了,要是跟他一塊生活……我覺得受不了……看見他臉的疤痕,我半夜會做噩夢的……”
完全不理解范云清為她選這個對象的原因。
有這個戰(zhàn)斗英雄丈夫,她能受到庇護。她的階級成分,她的出身,本身很有問題。范云清對侄女的婚事,那是下了大工夫的。
這在外面也不家里,范云清是一肚子話不知道該跟她怎么解釋。然后,心火升,人直直的朝后給倒下去了。
林曉星這才聽明白怎么回事,心里還想著,哪怕不是戰(zhàn)斗英雄,找個身家清白的也好啊。
可再一聽,竟然找的對象是年有為。
她可是聽蘇瑾說過的,這個年有為的作風,很有問題。在鄉(xiāng)下放電影,跟鄉(xiāng)下的寡婦有瓜葛。人家還來找過他,被人撞見過。這也是為啥他也老大不小了,在廠里是找不到對象的緣故。
如今可好,這么個火坑,自家表姐卻往里面跳。
這表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情分肯定深。她既然知道這事了,不可能瞞著。見自家媽被同事帶進辦公室安置好,人也慢慢的清醒了,她放下心后,趕緊把表姐拉到一邊,把這些事都給說了:“……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對他根本不了解。我媽會害你?還是我會害你?我媽那么安排自然是為了你好……你這個決定太草率了……”
“誰草率了?”范舒拉瞪著眼睛:“你當初結婚不草率?現(xiàn)在不也過的好好的。我還你大這么多,我要嫁給什么人,我自己不清楚嗎?別說是你了,是姑姑,這兩次婚結的,哪次不草率了?可結果呢?她過的不誰好!”
范云清的兩次婚姻,都說不是多么榮耀的事。
林曉星也最忌諱別人說這個。如今聽這話是從自家表姐嘴里說出來了,脾氣沒控制住,一個巴掌給掄了出去。
如今的曉星可不是幾年前的曉星了。
在家里抱著孩子收拾屋子,扛著糧食進進出出的,手可有勁了。
一個巴掌出去,打的可是不輕。
范舒拉哪里受過這個委屈,當時說:“你跟你爸一樣都是白眼狼……”
這下把林曉星的火徹底的給點起來了,不顧場合不注意影響的跳著腳的罵開了。
林雨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么一幕。她過去說林曉星:“這么鬧下去,你表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果然閉嘴了,再不喊了。
至于后來怎么樣了,林雨桐也沒刻意打聽。不過據說是年有為差點被廠里開除,說是洪剛副廠長決定的。最后被范舒拉跑到辦公室又哭又鬧的而作罷了。
當然了,這是小道消息,準不準的也沒人知道。
只知道到了九月份的時候,鄭新民和李翠翠兩口子離了婚,當天把筒子樓的房子給騰出來了。然后范舒拉跟年有為于同一天搬了進去。
林曉星不理范舒拉,但是范舒拉跟沒事人一樣的過來搭理林曉星了。每次都不空手,蔬菜蛋肉,都給曉星送。還說曉星:“你不是說我的日子不會好過嗎?你看看現(xiàn)在,不也挺好過的。”年有為是電影放映員,下鄉(xiāng)放電影,人家公社把這些土特產給帶。城里要憑票的,那非農業(yè)戶口不用。地里種的菜,自家養(yǎng)的雞,還有公社殺的豬。因此,別看職位不起眼,但油水大。
可林曉星卻跟林雨桐說:“我老覺得我表姐是在跟我顯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