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一家三口不能白吃白住吧。林家不計較,但四爺不好意思。把沒領的補貼都領了,還有一些福利票都給兌換了。拉著大原一起,折騰了半車的東西準備過年。
大原拿半袋子紅棗叫大家看:“那幾年吃不飯,你看現在,賣啥的都有。”還說見了村里的誰誰誰,拉著家里的糧食果子在城里賣。sm.Ъiqiku.Πet
常秋云剁餃子餡剁的梆梆梆的響,案板是支在炕的。丹陽躺在炕,看她姥姥剁肉,然后咯咯咯的笑。大眼睛紅嘴唇,不時的吐個泡泡,把常秋云瞧的樂的,逗弄孩子,“……樂了是吧。聽見你大舅說的熱鬧你樂了是吧。趕緊長吧,長大了叫你大舅帶你出去玩去……”
那邊四爺陪著林百川下棋,兩人下的是象棋。林百川下棋,那是大開大合,將的時候把棋子敲的特別響。然后常秋云煩:“你再把孩子嚇著?”
咋會嚇著呢?
要嚇著早哭了。
膽兒大著呢。
四爺跟這邊下棋,那邊問大原:“是不是過了年該實習了?”
大原把東西歸置好坐到邊:“該實習了。”說著笑了,“你們那個廠那一片,如今人可不少。聽說那里要設一個派出所,我去那里算了。離你們近,也離家里近。新單位新同事新領導,挺好。”
是!這種新單位很容易融入。
林雨桐在一邊和面,說:“聽說有一個機械廠,一個農機廠,都要在我們周圍落戶了。以后這一片可是個大片,這派出所也是個大所吧。”
大的派出所將來是很容易升格分局的。
大原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只高興他的:“對!人多,肯定熱鬧。而且好管理,都是廠里的職工,都有保衛科。本身治安要好很多。”
事少人多又繁華,而且周邊設施因為廠子的建立,配套很完整。
像是一一五,有化宮,化宮里有電影院,有舞臺,有超大型會議室,還有交誼舞廳。配套的有學校、醫院。年前又通了公交車,去什么地方都很方便。
是買賣東西,一般的日用品,廠子里都能買到,是帶有福利性質的福利社。
大原想找個相對太平的地方過日子,林百川有些不滿,但到底是沒說什么。
林雨桐倒是覺得這沒什么不好,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哪有那么多當英雄的機會。
大垚倒是當英雄去了,可現在不是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大過節的,少了這么一個人,林百川不敢觸了老太太和常秋云的霉頭,只叫大原好好干,“別偷奸耍滑,多跟別人學學。”
大原不喜歡跟林百川這個爹說話,覺得他這人當爹有問題。什么叫偷奸耍滑?他是會偷奸耍滑的人嗎?
直接起身去炕看孩子去了。
林百川對著大原的背影用手指點了點,跟四爺說:“是頭倔驢。”
去廚房煮餃子的時候,只有母女二人,常秋云問:“這幾個月你婆婆來信寄東西了?”
沒有!
林雨桐搖頭:“錢思遠之前碰到老家熟人,聽人說了一耳朵,說是高秀蘭懷了。”
常秋云恥笑:“你婆婆一心又在那個肚子,等著她的大孫子呢。”說了人家盼孫子,她又嘆氣:“你大哥這眼看能工作了。這婚事,也該有打算了。”完了又說大垚,“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說來說去,說的都是孩子的事。
林雨桐問她:“跟我爹怎么樣了?”
“少問。”常秋云瞪眼,“火大點!”
得!談話終止了。
今年過年,蘇瑾帶著林曉星在大年初二倒是回來了。不過沒吃飯,十點來十一點走,呆了一個小時。給了丹陽一個銀元做壓歲錢。
常秋云也沒有留人,這個點趕回去,必然是跟范云清匯合,要一起去范家的。
范大嫂催林曉星:“抓緊生個孩子,年輕的時候生孩子好,等年齡大了,再生孩子才是負擔。你媽當年生你省勁,我當年生你表姐,費勁。”
“那也得懷的啊!”林曉星嘀咕了一聲,起身樓,去表姐的房間找表姐說話去了。
范大嫂嘆氣,跟范云清說:“你也別總是工作工作,啥工作也沒孩子要緊。我聽舒拉說,曉星跟林家走的很近。”
“舒拉怎么知道的?”范云清渾不在意,反倒問起了這個。
范大嫂解釋:“他們那廠子,好多人都跟舒拉是同學。有學同學還有大學同學,知道的自然多些。那次回來還吃醋了,說曉星有了親姐姐,她這個表姐靠邊站了。”
“胡說。”范云清笑:“一塊長大情分到底是不一樣的。可跟那邊呢?又到底是血脈至親。別說親姐倆了,是陌生人,那門對門的住著,不也住熟了嗎?”
范大嫂心里嘆氣,說范云清:“你這心思啊。”真真是能把人氣死,“你這一個閨女,你要是跟孩子鬧的離心了,這以后還咋辦?”
“不會的!”我是親媽,“咋可能不親近了?”
這是說不通了。
范大嫂暫時拋開這個話題,看了眼樓,見沒人下來這才低聲問道:“你如今也才三十多的人,路還有一半沒走呢。你想怎么樣?一輩子這么過了?聽嫂子的話,別犯傻!找個人,再往前走一步。別人下班回家有個熱乎的家,你呢?冰鍋冷灶的,病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曉星大了,也成家了。能撂開手了!你也該想著,給你找個伴了。”
范云清也朝樓看:“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她朝樓指了指,“是不知道怎么跟曉星說。”
范大嫂這下真驚訝了:“這是有人了?”
“嗯!”對這嫂子沒啥隱瞞的。有人確實有人了,但到底是誰,她暫時不想說。只道:“等過年了,舒拉的工作也有結果了。叫她耐心的等著,一準有好消息。”
范大嫂還要問,那邊蘇瑾從廚房里出來,“能開飯了嗎?”
這個話題只得打住了。
吃飯的時候范舒拉沒有下來,范大哥去開年拜會了,是工商界的一個年拜會,不在家吃飯。
范舒拉心情不好,整天在家吃閑飯,誰的心情也好不起來。工作了又被辭退了,更覺得丟人。
回來的路,林曉星還問蘇瑾:“你不是說次給我表姐打聽學校招老師的事嗎?怎么樣了?”
“你不是說少摻和嗎?”蘇瑾這段時間有點消極怠工,“再說了,咱這段時間多忙啊,我有沒有時間,你不知道啊?”
這倒也是。
林曉星嘆氣:“要不趁著過年,今兒下午還有半天假,去領導家拜年問一下。”
“這事歸洪副廠長管。”蘇瑾攤手,一副為難的樣子,“跟他沒交情啊。”
“沒交情不能門了?”林曉星急忙這么說,說完突然反應過來,“那個總找莊婷婷麻煩的洪紅……”
對了!洪紅是搶了莊婷婷未婚夫王奎的那個洪副廠長的閨女。
林曉星恍然:“要不然找她幫忙。”那姑娘虛榮的不行,次想要她穿的一雙靴子,大不了給她算了。
蘇瑾趕緊擺手:“別亂來!正查這些以權謀私呢,你敢賄賂……”
那這事只能罷了。
大年初三,培訓班又開始課了,這事也顧不了。
誰知道課間的時候,聽其他幾個同事在那里嘀咕,說是洪副廠長要再婚了。
有人說:“這再婚了?太快了吧。”
“可不是!”另一個人說:“他老婆死了有三個月沒?”
林雨桐擱在心里算了一下,還真沒有!過了正月十五,勉強算是三個月了。
林曉星撇撇嘴,嘀咕了一聲:“不要臉!”
才說了不要臉,可緊跟著的不怎么要臉面的事,找到了林百川的身。
范云清到了林家,林百川和常秋云還都以為她是來給老太太拜年的,說:“老太太跟著妞妞去了一一五,看丹陽去了。”
范云清低頭笑了笑:“……那我找老林說點事。”說完,又覺得不妥當,說:“大姐一塊聽著,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常秋云還真不走了,她有時候是鬧不懂這個女人的腦回路的。
范云清把兩盒麥乳精放下看林百川:“咱們雖不是夫妻,但也是戰友,至少也是朋友。”
林百川沒反駁,直道:“你知道我的脾氣,也別拐彎抹角,說你想干啥?”
“我……”范云清低聲道:“我想……再婚。”
林百川一點也不意外,他說:“這也是遲早的事。碰合適的人了,成個家,有個伴兒,挺好的。”
他說的是真心話。
范云清的眼圈紅了一下:“我知道,你能理解。”說著,看常秋云,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只是……這么大歲數了,要走這么一步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跟孩子說。”筆趣庫
常秋云看林百川,林百川明顯愣了一下:“這個事情……你的意思是叫我去說?”
“我怕那孩子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范云清有些尷尬,“我又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張這個口。”
“慢慢說。”常秋云覺得,這種事,最好還是母女倆談談。都是怎么想的,應該說清楚才是。這要是心里存在疙瘩了,影響感情不說,還得把摻和的人弄的兩面不是人。于是道:“一時接受不了,可以再等等。她也是大孩子了,等有了孩子當了媽,想的多了一些……”很多以前理解不了父母的地方,等有了孩子,都能理解了。
“可……哪有那么多時間等?”范云清擺弄著手里的杯子,“日子定在正月十六了……”
啊?
這么急?!
常秋云愕然,她決定閉嘴,不說話了。這話沒法說了!
林百川沉默了良久:“真這么著急?”
常秋云的臉微微有些不自在:“那什么……這不是……我又有了嗎?也沒法拖下去……”
有了?
反應了半天,兩人才反應過來這個有了是什么意思。
林百川的臉徹底黑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該結婚結你的吧,我找機會跟曉星說。”說完,起身直接走了。還不夠寒磣的呢。
常秋云這一刻,也覺得那孩子挺可憐的。
這當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范云清對著林百川的背影叫了好幾聲,林百川都沒回頭。她急忙對常秋云道:“老林這脾氣,怎么還是這樣?好歹等我把話說完啊!要是能瞞著曉星,我也會選擇瞞一兩年。可這不是沒辦法嗎?”她低聲跟常秋云說,“等老林回來,您跟他說,叫他抓緊時間。跟我結婚的這個……是一一五的洪剛。跟曉星是一個單位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曉星不可能不知道……”
常秋云的嘴巴張著,好長時間都沒有合。
范云清看常秋云這樣,眼圈又紅了:“大姐,我知道這事有點……我也沒想這么快……那回,我找洪剛,是為了我侄女工作的事……剛好呢?他老婆沒了。我倆一塊兒喝的酒,酒喝多了,糊里糊涂的……事成了這么個事了。不過老洪那人也還行……本來也沒想這么快結婚的,可是年前的時候覺得身不利索,回師部找咱師部醫院的劉姐給看了看,她說是有了。那這不結婚,怎么辦?好在劉姐是老戰友了,嘴緊的很,沒在外面亂說。可這再拖下去,肚子藏不住了。”
按照這么算,是不是這都懷至少兩個月了。
可這些話,叫林百川一個當爹的,又怎么跟閨女說呢。
常秋云送走范云清,等到林百川回來,她把要傳達的話都說了,才又說林百川:“你說說你,你的眼睛得多瞎。”
林百川沒管常秋云的擠兌,只皺眉問道:“是洪剛?”.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