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說完,又抽了抽鼻子,重新鉆進了被窩里。
她不再說話,只把腦袋縮在寢被里。
沈硯守在一旁看著她,待聽到她低緩的鼾聲后,動作輕緩地拉開被子,看了眼她小臉,確定她睡著后,方才起身離開。
沈硯回到自己臥房,進門時,避開了旁的奴才們,一個人進了最里間坐著。
他在想,讓明珠在已經知道身世的情況下,留在宮里長大,究竟是好是壞。
這樣短的時日里,明珠的性格已經是大變。
她開始變得多疑多思,也很是敏感。
平日里,幾乎受不得半點刺激。
沈硯閉了閉眸,耳邊和腦海里,還是明珠自己稱呼自己“野種”時的模樣。
心頭的恨意,像熊熊的烈火一樣燒著他。
他枯坐良久,才起身站了起來。
恰在此時,瞧見了杯盞下的紙頁。
這紙頁很是特殊,是齊王府特制,需澆上水,才能看出上面真正要寫的字。
沈硯認出紙頁上面的花紋標識,拿過茶盞,潑在了上頭些許茶水。
很快,字跡顯露了出來。
上面寫著,盡快告訴明珠當年蕭璟所作所為,以全家被殺之仇,哄明珠為他們辦事。
此前,齊王已經再三催促沈硯想法子在明珠跟前透露當年蕭璟干的事,好讓明珠知道蕭璟是他殺父仇人,再借明珠這個小孩子的手,趁蕭璟對明珠這孩子并不設防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動手。
沈硯并不愿意讓明珠動手,也曾經覺得,或許明珠留在宮里,以皇族子嗣的身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故而,他一拖再拖,始終沒有照著齊王的心思去辦這事。
外頭暴雨聲依舊,沈硯神情煩躁,在房中來回踱步良久后,起身推開了臥房的窗,想散散燥熱。
……
另一邊,寢殿里,明珠抱被睡去。
初時尚且安穩,可很快,她就又做了那個夢,那個夢境里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什么也看不到的噩夢。
這回,還是雨夜,還是雷聲。
而明珠她,依舊在雨夜中,聽著母親的凄惶喊聲,聽著自己的嚎啕哭音。
也聽著許多,許多的,旁的聲音。
一道比一道更可怖。
夢里,初時明珠尚且被娘親抱在懷里,也被娘親捂著眼睛。
原來,她睜不開眼睛,是因為夢里,娘親抱著她,遮住了眼前的可怖景象。
次數,明珠看不見東西,只能聽到有人在痛喊,卻不知道是誰。
也不知道夢境里,除了娘親之外,還有什么人。
娘親的手,緊緊的,緊緊的捂著她的眼睛,并不想讓她看到夢境里的一切。
突然,明珠在夢里,似是聽到了蕭璟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卻是異常陌生的語氣。
那夢中的語氣,兇悍,可怖,暴戾,無情,狠決,毫無半分慈愛。
明珠不知道,為什么夢里的太子殿下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為什么如今待自己尚算慈愛的東宮太子,夢中的差異和現實中竟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