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發瘋一般的鬧騰,沈硯身體本就虛弱,幾番刺激下,甚至幾欲嘔出血來。
他硬抱著明珠,扭頭沖著身側樹根處的土壤里咳出口血,面色很是蒼白,唇角卻掛了血色。
身后正房里宋夫人追了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小郡主原和我家小女正在后頭玩著,我和相公吵了幾句嘴,不知怎的似是驚到了小郡主,鬧出這般動靜,都是我府上的不是……哎呦,你怎么咳血了?”
沈硯抱著明珠,此時他并不知道他的五姐那蘭兒突然出現和明珠乍然聽到的這些話是否都是那位戶部尚書和夫人一手設計,更不清楚若真是這般,他們如此行事又是為了什么。
可他已經很是防備宋序夫妻,抱著明珠疾奔往外,預備徑直回宮去,并不理會宋序夫人。
宋夫人眼瞧著他抱著明珠走遠,里頭屋里的宋序也走了出來,瞧著沈硯背影,掃了眼地上土壤里咳出的那灘血,似是略思量了番,招手喚了下人吩咐:“去找前院吃酒的趙大人,把小郡主鬧騰著要去東宮找云娘娘的事跟趙大人先說一聲,讓他提前知會一番殿下。”
下人聞聲應是,拔腿就往前院跑。
席上吃酒的趙琦正和友人推杯換盞,宋家的下人撥開人群,尋到了他,站在喜色吵嚷中,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同他說話。
趙琦初時還沒聽清,湊過去又問了句“什么?”
緊跟著下人匆忙講了第二遍,他才算聽清楚。
“東宮的郡主來府上看小公子瞧熱鬧,不知怎的在我家老爺夫人吵架時動了大怒,一把推倒了我家夫人房中物件,又打了我家小姐,口中嚷嚷著不回宮要去尋云娘娘,眼下跟著伺候小郡主的內侍太監正抱著她出府去,也不知是要去何處,若是硬抱人回宮,奴才瞧那內侍太監也不是個多健壯的,”
手上酒盞當即停了下來,撂在桌案上,示意那下人在前引路帶自己先出去。
他是習武出身,體格又健壯,腳程自是極快。
先于沈硯到達了宋家正門口。
那頭,沈硯臨到出了沈府的大門,一路硬抱著明珠,脖子上都被明珠撓出了好幾道血痕,倒是臉上,他極為謹慎,未曾抓出什么馬腳來。
即便如此,也是形容狼狽異常,硬撐著即將走到大門外候著的宮中車駕時,已經是勉力強撐,猛地又咳了好些聲。
這回甚至來不及扭頭,以至于明珠清楚地看見,抱著自己的人,咳出了血來。
那方才掙扎鬧騰的極為厲害的動作,霎時停下,懵懵的,看著抱著自己的人。
沈硯咽下喉嚨里剩下的那點血腥氣,正欲開口安撫明珠情緒,也想借著這當口勸住她。
可還未開口,便瞧見了前頭站在宮中馬車處的人轉過身來。
一眼,就認出了趙琦。
昔日的兩江總督趙琦。
他父親當年的頂頭上司。
沈硯和他接觸過,次數不多,卻也印象深刻。
他咬牙,暫且咽下了話。
而對面的趙琦,也看到了明珠。
不過卻并未留意抱著她的奴才。
“明珠……怎么回事?聽聞你方才發了好大的脾氣?多大個人了,都該是大姑娘了,怎么還能一發脾氣就趙娘。”
趙琦笑著道,臉上還帶著酒意,抬步走向她,腰間系著的平安銅錢隨著他動作搖晃。
明珠養在皇后宮里,自然認識眼前這個最得皇后器重的娘家侄子。
見他走來,抽了抽鼻子,攥著手低頭。
她覺得為難,她知道那樣的話難聽,她說不出口。
趙琦見狀,臉上仍掛著笑,同她道:“回宮去罷,你皇祖母久了瞧不見你,該擔憂你在宮外出事了。”
明珠仍舊低著頭,卻不肯答應回宮。
沉默了會兒后,低聲開口,帶著奶音,也帶著哭腔。
“我想去見我娘,我有話問她。”
趙琦聞略沉吟了下,心道現在蕭璟防賊似的防著能接觸云喬的人,尤其是對云喬這個女兒,那也是僅次于陳晉相關的人事之外,最被他防備的。
眼瞧著人就要臨盆,怎么可能由著明珠這孩子去見她。
出了點什么玩萬一,那哪能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