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月后。
夏末尾聲。
夜半時分,
宋宛娘如常去藥房給云喬端藥,回來時卻發現內室里原本該躺著人的榻上竟空無一人。
她嚇白了臉色,手中藥碗啪的脫手墜在地上。
東宮的人看得極為緊,即便二郎已經答應了會想辦法尋個時機帶云喬離開這里。
可眼下囡囡還在宮中皇后處養著,東宮的人馬得了蕭璟吩咐,又把此處山莊看得極為要緊,連一只蒼蠅都不可能讓她們帶出去。
如此過了一個月,宋宛娘不得不意識到,他們壓根不可能在蕭璟未曾允許的情況下,把人帶出這座山莊。
故而平日里也就是安心在此地照顧云喬,每日陪著她守著她。
盼著她哪日能好轉過來。
待云喬離開的盤算,也只能徐徐圖之。
因著云喬如今實在是不正常,故而宋宛娘日夜都懸著心,腦袋里繃著的那根線,緊的不行。
今日一進門見原本每日都好好呆著榻上的云喬突然沒了影。
她關心則亂,立馬嚇得驚惶失措。
“云喬!云喬!你去哪了……”
她情急之下用上了往日喚女兒的名字。
一聲聲的喊,卻沒人應她。
宋宛娘急得不行,匆忙出了內室,拉著外頭的小宮女問:“可有瞧見里頭的人?”
小宮女平日當差從不上心,整日鉆研著怎么掉出這個鬼地方回宮里去,哪會留意云喬動向,神色懵懵地搖頭。
宋宛娘蹙眉,甩開宮女的手去外頭尋人。
臨到山莊門口,才瞧見前頭只著寢衣疾奔的女娘身影。
她赤足散發,一個勁兒往外跑,山莊門外的護衛自是要攔,可又哪敢碰穿著寢衣的她。
只得橫了刀劍,擋在山莊門前。
可那疾奔來的女娘,壓根就是個不怕死,硬著就往刀劍上撞。
“云喬!”
宋宛娘嚇得驚叫,那擋在門口的侍衛,竟沒來得及收回手中刀劍。
血花濺起,那病弱的,孱憐的,足底被路上碎石劃破的,發瘋的女子,跌在門前石階上。
捂著脖頸,摸了一把的血,低眸看向自己掌心,似是被那血色刺痛眼眸,神情愣了一瞬,才終于回神。
怎么會……
怎么會有血的……
怎么……
云喬抬眸環視四周,她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是怎么跑到這里,又是怎么撞上刀劍的。
只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目光似癡兒一般。
宋宛娘好不容易追上她,忙將人抱在懷里,抬眸狠狠瞪了眼那持刀的護衛。
護衛也是冤屈得很。
囁喏道:“我……我也沒想到她真能撞上來?!?
宋宛娘抱著云喬,強壓著眼里的淚,把人攙扶起來,撫著她臉頰,到底還是紅了眼。
“云喬……咱們讓郎中再看看好不好,看看你的傷,也看看……看看旁的……”
云喬伏在她懷中,那一個月來迅速消瘦下來的臉,像凋敗憔悴的花。
她閉了閉眼眸,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輕聲道:“好,我會乖乖看病,乖乖吃藥的……”
明明每天的藥,她都有好好喝的,為什么還是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