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只說了這幾句,便收回視線,抬步踏出了這香殿。
他無意強求云二兄妹認喬昀這個生父,只是想起師父死前那些年,不愿他死后仍困在他惦念了一輩子的人誤解中。
蕭璟行過宋玄光身側,離開香殿。
留宋玄光一人,立在那香煙繚繞的殿宇外,面色蒼白,緊攥雙拳,久久無法回神。
視線始終鎖著那高懸明堂上的畫里,意氣風發驚才艷絕的青年名將。
他想起前些年在西北杜家,耳聞過的關于喬昀的盛名。
少年從軍,血海廝殺里功成名就。
娶妻名門貴女,壯年為國捐軀。
馬革裹尸,儲君親祭。
喬昀的一生,當真是精彩絕倫的折子戲。
他是戲里的英雄,是國朝的名將。
那臨死時藏在懷里的木鐲子,那所謂的二十年前女娘的畫像,像烈烈俠骨里蘊藏的一抹柔情,為他平添幾聲悲切。
蕭璟說他至死惦念宋宛娘。
二十年念念不忘,任誰聽來,不贊他一句情深意重。
可是,宋玄光立在此地,看著畫像里光芒萬丈的青年將軍。
心底卻浮現幼年時看到的,被云培峰用最齷齪的語侮辱,連淚都不會掉的母親。
情深?
他的情深,不妨礙他依舊功成名就。
不妨礙他娶妻生女,半生瀟灑。
可他的母親呢。
因為少女年歲一段癡情,毀了一輩子。
他想起好些年之前,云喬嫁入沈家。
他問母親,明明妹妹對沈硯并無情愛,為何一定要她嫁沈家,為何不能等一等,讓妹妹嫁一個自己喜歡的如意郎君。
母親告訴他,情愛于女子,從來都是最無用的東西。
那時宋玄光不懂,而今,他終于懂了。
男人為情愛糊涂一時,無非是多年后一段談資。
便是再為情所傷,為情所困,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妨礙他依舊功成名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可女子呢?
倘使她為情愛行差踏錯半步,等著的,就是萬丈懸崖,再難回頭。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
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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