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和二十三年春,風調雨順,百使來朝,賀朕之壽。
頌不輟工,筆無停史,乃歌乃謳……功過千秋,特留三書綴記:女兒行、少年行、英豪錄。愿我大魏,運膺九五,澤垂萬世!”
尚目光沉靜,輕聲:“果真澎湃,英豪之氣撲面而來?!?
之后,歌女還是唱曲。
楊嗣手指搭在案上,低頭聆聽,側臉冷然無比。歌女聲音不如平日那般柔婉,而是清亮無比,越長音調越高。音樂越急,歌曲越激昂……所有男女們都停下了觥籌交錯,去聽那曲聲。
曲聲第一段落低下的時候,楊嗣淡淡一聲:“好有氣魄的詩。”
話音一落,他瞬間站起,抽出腰間白虹一般的長劍,掠入了正中圍出的空地上。
“長安英豪錄”第二段落開始的時候,楊嗣便跟著樂聲,開始舞劍。
少年郎君劍意鋒利,一往無前,配著歌女的聲音,何等颯然!
蒙在石當即一聲喝:“好!”
他大笑:“曲是好曲,宴是好宴!本王也來為爾等助興——”
蒙在石抽身而出,腰間劍也被他取出,如雪寒光,刺向楊嗣。楊嗣回身格擋,蒙在石再攻!二人在席間舞劍,且戰且歌,且舞且狂……眾人紛紛喝彩:“好劍舞!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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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跟在皇帝身邊吃宴,卻聽得樓下喧嘩熱鬧聲。她情不自禁地讓人去問,弄清楚下面在樂什么后,暮晚搖便坐不住了。
她從皇帝筵席這里抱了一壇酒,就隨便找個借口,要下去找那些兒郎們喝酒了。
皇帝沒攔住,又讓她給溜走了。大內總管見皇帝臉色郁郁,便忙安排劉文吉跟上去,打探一下那些兒郎們在笑鬧些什么。隔著這么遠,怎么竟把公主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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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嗣和蒙在石劍舞肆意,氣勢如虹。
圍在此席周邊的人越來越多。
尚靜靜而坐,帶著極淡的笑看著他們舞劍,忽聽到身后婉婉慵懶的女聲:“你們在干什么?這么熱鬧?”
楊嗣和蒙在石都停下,看向她。
見女郎腰肢如柳,款款扶風而來,既是端莊大氣,又嫵媚風情。
歌女的唱曲聲還在繼續,暮晚搖聽了一下,若有所思,笑道:“你們在聽‘長安英豪錄’嗎?那也應該聽一聽‘女兒行’和‘少年行’。”
翰林學士林道在旁邊道:“還未曾編曲?!?
暮晚搖揚眉:“這有什么難的?我現在就編給你們。取筆墨來?!?
眾人頓時驚喜。
連林道都喜不自勝:“昔年聽說丹陽公主博于才,精于樂,絕于貌,未曾有緣見識。今日竟有這般榮幸么?”
暮晚搖翹唇一笑,坐了下來。她特意坐在尚旁邊,將酒壇遞給他,還多嘴一句:“不許偷喝。”
尚笑著搖頭。
筆墨送來后,他跪在她身旁,親自為她磨硯。暮晚搖看他一眼,又見眾兒郎女郎們都期待地等著,她便只抿唇一笑,低頭開始寫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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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樂聲重新彈奏,“長安女兒行”“長安少年行”,于此夜見眾。
歌女和樂師試著彈唱,楊嗣在場中舞劍,蒙在石為他作伴。
韋樹靜謐地坐在一旁。
趙靈妃和劉若竹不知何時坐到了一起,悄悄說著話。席上加了一空座,林道坐在旁邊,盯著兩個女郎不要喝醉酒。
暮晚搖靠著尚,在歡聲笑語中,她悄悄伸出袖子,袖中的手握住他。
他目光平直看著前方,好似完全沒察覺一般。
暮晚搖便低笑,故作經不住酒,輕輕地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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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歌聲曲聲動人,筵席上風采無雙。
觥籌交錯,眾兒女歡聲笑語不絕,飄在酒液清池上,夜間暖風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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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黑暗和燈火交映的角落里,劉文吉怔怔地看著那些年輕男女們的肆意。
看到他們的風流,不羈。
看到大好前程,盛世畫卷,在這些年輕男女們的手下鋪陳開。
他們有美好的未來可期,而他只有無盡的黑暗吞噬。
劉文吉壓下心頭翻涌的嫉妒、絕望、憤恨、羨慕,扭過身,提著燈籠回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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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一直熱鬧快深夜,眾人才停了這邊。都是貴族男女,他們在樊川都有居住的地方。就是尚……都剛剛被皇帝賜了一宅。
然而尚不必回皇帝賜下的新宅,到了樊川,和眾人告別后,尚便去了公主的私宅,赴暮晚搖的約。
他被侍女們領入寢舍中,見暮晚搖只著單薄襦裙,長發垂地,脂粉不施,正笑盈盈看他。
她坐在床畔梳著她一頭秀發,空氣中飄著沐浴后芳香的氣息。
尚看得一時呆住,因他從不曾見暮晚搖這般無設防的樣子。暮晚搖起身,推他:“去洗浴,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熱水?!?
尚遲疑,沒等他說出自己的意見,暮晚搖就將他趕走,壓根不聽他有什么想法。
待尚再回來時,腳步在寢舍前,他幾乎邁不進去??傆X得有些不妥。
他紅著臉,心想上一次是自己完全不懂,被暮晚搖抱著睡蓮拐上床,雖然之后也沒怎樣,但起碼是被她拐走了。但今日不同往日,若說上一次他稀里糊涂,這一次他已經知道了很多。
便總疑心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們不應該先成親么?
臨門一腳,心生踟躕。那一步怎么都邁不進去時,尚聽到了屋中傳來的叮咚琴聲。他怔愣一下,聽琴聲聽了半晌,為琴聲所吸引,推門入舍。
見到帷帳飛揚,只著白色襦裙、腰間垂著蘭色長絳的暮晚搖長發如瀑而落,她跪在一張琴前,低頭正撥弄。
外頭月色照入,帷帳飛得更亂。
暮晚搖抬頭,看到尚立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她。她向他嫵媚一笑,對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尚僵硬著過去,被暮晚搖推到琴前坐下。她拉著他的手,跪在他身后,臉挨著他的肩,從后吐氣如蘭,教他怎么撥弦。
琴聲斷斷續續,時而尖銳,時而停頓。
就如尚那顆飽受摧殘、置于水火兩重天之間的心臟。
他的頸上出了一層細汗,不知是因為她在后貼著他,還是因為他的琴實在彈得爛。琴聲太難聽了,尚手移開,不再撥弄了。
暮晚搖不以為然,笑著咬他耳,聲音沙沙的:“會彈了么?”
尚搖頭。
暮晚搖便笑著拉他起來,拉他進到內舍,將墻頭靠著的箜篌取下。她又拉著他坐下,拉著他的手放在弦上,低頭教他。
暮晚搖:“會了么?”
尚跪得僵硬,低聲:“哪有人一教就會的?”
暮晚搖低頭笑,越過他的手,她的纖纖玉指在箜篌弦上隨意地撥了兩下,那樂聲就變得格外動聽。
暮晚搖:“我當時一學就會。不過沒關系,由我教你,你總能學會一樣的。你愿意跟我學么?”
尚低眉含笑:“自然?!?
他試探地在弦上輕輕一撥,這一次的聲音不如之前那般尖銳難聽。尚眉目間神色一松,側過臉來看她。他漆黑溫潤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問她意見。
哪有什么意見?
暮晚搖湊過去,就親上了他。
尚低低“唔”了一聲,張開了口。他手還抱著箜篌,怕摔了她的樂器,便只是上身向后傾,控制著力度,淺淺的。而暮晚搖一點不在乎箜篌摔不摔,她推他,摟著他和他廝纏極為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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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箜篌被摔在了地上,在寂靜的夜中聲音格外清晰。
暮晚搖托著尚的下巴,按著他就要壓倒他。他硬是強撐著沒被她按倒,然側過臉時,他的眼下也一片緋紅,唇色水潤,氣息不穩:“不、不要在這里?!?
暮晚搖仰頭,張臂撒嬌:“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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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上飛著花草,一重重被搖落。
床褥間顏色凌亂。
尚低頭去親暮晚搖,他亦有些急切。而暮晚搖拽下他,呼吸困難間也不忘記:“我、我要在上面!”
尚腦中亂如漿糊,他呼吸已格外不暢,聞有些煎熬,卻仍是任命地被她推倒。手背掩住眼睛,他繃著下巴,鬢角的汗密密麻麻。上方的妖精一樣的女郎又來拉他的手,絲毫不管他能不能受得住。
她霸道十分:“不許閉眼,不許擋眼睛,看我!”
尚被她抓住手,飛快看一眼,他艱難道:“要不算了吧……”
暮晚搖瞪他:“不能算……我早就想這樣了,都怪你……你不許臨陣脫逃!”
她看他這般緊張,汗流得這樣多,他眼睫一直閃,難受得直握拳。暮晚搖便頓一下,心中憐惜,低下臉,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她捧著他的臉,不斷親他,終讓他抬了目,蹙著眉忍耐地看來。
暮晚搖柔聲:“別慌呀,我在愛你的?!?
尚望著她不語,半晌,他忽摟過她的肩,將她拽下來,忍不住在她臉上輕輕咬了一口。暮晚搖“啊”一聲叫,小貓一樣。
他摟緊她,悶悶喘了一聲,整個人一哆嗦,腰骨一陣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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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熱汗濕了脖頸,頃刻間倉促結束。
暮晚搖傻眼。
四下沉默。
她低頭看他,見他閉著目,兀自氣息凌亂,眼尾如染桃紅。他抱著她睡在幽黑中,閉著的睫毛上沾著一團水霧。強烈的欲讓他崩潰,又在事后讓他脫力一般。
暮晚搖便笑起來,撩開他濕潤的黑發,吻他的眉眼,吻他的臉,又耐心等著他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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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尚才睜開眼,看向懷里偷偷親他下巴的暮晚搖。
暮晚搖咳嗽一聲。sm.Ъiqiku.Πet
她故意鄭重其事:“二哥哥,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尚低聲:“嗯?”
暮晚搖:“你有沒有覺得你結束得很快?”
尚沒反應過來。他也許都沒聽懂她在說什么:“什么?”
暮晚搖手指在他胸前劃圈,聲音嬌嬌的,又不懷好意:“當然,我是不嫌棄你呀。只是、只是我給你一個猜測……你是不是不行呀?”
尚一怔。
然后板臉:“亂說!”
暮晚搖煞有其事,飛眼瞪圓:“我說的是真的呀。很多男的都會這樣,這叫‘腎虛’,你知道么?你沒有跟人這樣過,你當然不懂。但是腎虛的話,需要早早看病,好不了的話,就是一輩子的毛病。
“幸好我是公主,皇宮有很多這種秘方。我可以悄悄拿藥給你補?!?
尚輕斥:“又胡說?!?
暮晚搖笑嘻嘻。
他抱著她,在懷里摟了半天,暮晚搖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一直抬頭親他下巴。而暮晚搖都忘了自己之前的話了,她朦朦朧朧間快要睡著了,聽到尚低聲:“……真的要吃藥么?”
暮晚搖一下子瞌睡醒了。
她瞪大眼看向尚。
哈哈大笑。
她從他懷里滾出,笑得兩腿亂蹬,哎喲哎喲抱著肚子顫抖,快要笑暈過去了——從沒見過這么好騙的郎君呀!
尚便當即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氣惱地來掐她的臉:“暮晚搖!你嘴里就沒有一句實話是不是?”.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