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謝娘娘賞。”
看著她乖順有禮,謝皇后不由嘆息。
這么好的孩子,卻要被送去端王府,陷于那李桓的內宅,實在可惜。
她滿心同情,可即便貴為皇后,也無法替她做些什么……
這便是命,就如同她自己,誰也拗不過。
“回吧,路上仔細……”
薛綏在宮中救了郡主和公主,得了賞賜,還坐了娘娘的肩輦,人還沒有到,這消息便已然傳到了薛府。
府上好奇又意外。
薛月盈都忍不住派人打聽。
可梨香院大門緊閉,一絲風都不透。
薛綏剛被如意和小昭扶入內室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錦書便過來了。
她帶來一堆老太太給的藥材和吃食,小心翼翼地將其放置在桌上,擺放整齊,才神色凝重地走到薛綏身邊。
“聽說姑娘在宮里受了驚嚇,還傷了身子,老太太心疼壞了,特地讓我拿這些過來。還反復叮囑,定要讓姑娘按時服藥,養好身子。”
自打薛慶修回府,老太太對她屬實是不錯。
但薛綏只是笑一笑,說了幾句場面話。
錦書看她臉色不佳,尋個借口,讓如意把同來的丫頭帶出去,這才壓低聲音說話。
“姑娘,那陳嬤嬤的家里,都安頓好了。”
薛綏眼皮微微一垂。
“有勞你們了。”
錦書接著說:“姑娘也別往心里去,她本就沒安好心,跟著平樂公主為虎作倀多年,即便今日不栽在太子手上,日后也遲早要倒霉。”
薛綏輕輕“嗯”了一聲。
沉默一下道:“李肇真狠。”
那兩個嬤嬤都是公主府上的心腹,在竹林雅閣也確實是為平樂來安事的。
但薛綏在舊陵沼做詔使這些年,早把平樂公主府里能查的人,都查了個底朝天。
這個陳嬤嬤有個寶貝兒子,在上京一家綢緞莊做事,平常有老娘撐著臉面,在外面也喜歡充大爺,閑來無事喝酒賭錢,早早便入了鴻福賭坊的套,欠下一屁股債……
當時在竹林雅閣,陳嬤嬤聽到聲音開鎖來看,薛綏和李肇便起身對上她的眼睛。
那老婆子當即褪去了血色。
因為兩個人看上去,十分清醒。
待薛綏把她親兒子的生辰八字和所行所為一說,她便明白自己該做什么說什么了。
不過,薛綏倒是沒料到李肇會當場把人打死。
雖說手段狠辣了些,但也在理。
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嚴實。
否則竹屋里的事,就難以掩蓋了。
薛綏眼皮微微一跳。
不知為何,想到那個屋子,薛綏便想到李肇吩咐鞭刑時含笑的眼中,暴出那一抹灼人的火星。
“今日僥幸逃過一劫,幸虧師兄師姐替我早做了打算。但李肇不是輕易認栽的人,想來心下是恨極了我。”
錦書笑著說:“太子爺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棋差一著,落在姑娘手上。他即便恨得牙癢癢,往后也只能一心維護姑娘,站在姑娘一邊。”
薛綏微微勾唇。
“還是玉衡師姐有辦法……”
錦書隨即收住笑意,沉著臉道:“我們倒也沒有料到平樂公主還會有這樣下作的后招。不得不說,她這些手段,真是陰損又狡猾,令人防不勝防。”
薛綏點頭稱是。
“若非我熟知她為人,這次就得吃個暗虧,身敗名裂。”
小昭在一旁聽著,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我們姑娘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小昭等著看那惡毒公主的下場,等發作起來,有她好受的……”
薛綏勾了勾嘴角,沒有多說。
在金針刺血的時候,她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加了些料。
平樂公主擔心的可能只是她飲過毒酒,怕她身上的毒透過血液誤傷了自己,可她服下解藥后,余毒已所剩無幾,發作一下大抵也承受得住,不算什么……
她得讓平樂多嘗些苦頭……
死太便宜她了!
她不會讓平樂輕易去死。
若她死了,后面的好戲唱給誰看呢?
何況她生得尊貴,死也尊貴。
她擁有的一切,全部都該失去……
錦書見她半晌沒動靜,心想她身子定是傷了元氣,又是中毒又是放血的,小姑娘家家的可如何能受得了?
沉默一瞬,錦書不禁眉頭緊皺,幽幽嘆了口氣:“姑娘,如今還要嫁去端王府嗎?”
薛綏道:“嫁。”
計劃推演了無數次,怎能半途而廢?
錦書道:“老太太心疼你,說你年歲小,身邊的丫頭也小,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我便自己請纓隨姑娘前去端王府……”
說罷又問:“姑娘可明白是怎么回事?”
薛綏微微淺笑:“老太太不放心我,希望身邊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姑姑便是這雙眼睛。”
錦書見姑娘聰慧,很是欣慰地點頭。
“壽安院那邊,姑娘放心,即使我不在,也有人替我看著,到是端王府這龍潭虎穴,我跟著去安心一些。”
停頓一下,又道:“老太太如今有心把掌家之權交給三房,我正在想法子促成此事。三夫人待姑娘親厚,三老爺如今也肯周全,往后這府里,雪姬也能過得安生一些。”
薛綏沉默。
片刻后突然抬眸,語氣清淡地道:
“臨走前,我還是想了卻她一番心意。”
錦書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雪姬跟了薛慶治多年,至今無名無分。
對女子而,這是天大的憾事,天長日久,便成了心府執念,郁郁寡歡。
即使六姑娘恨透父親,仍想成全雪姬的心愿。
錦書道:“姑娘要去端王府,生母沒有名分也說不過去,此事我來安排。只要讓三夫人稍稍一提,老太太那邊不是問題,至于大夫人……”
她輕笑一下。
“眼下老太太面前,哪還有大夫人說話的份兒?”
薛綏面色如常,眸底漆黑一片。
“那便讓她好好嘗嘗,被眾人冷落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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