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鉞這是幫邊軍將領說話,分明是要把邊軍將領打造成鐵板一塊。
陸行簡撓撓頭,問司禮監太監蕭敬:“朕記得,那個蕭彬又被人彈劾殺良冒功?”
蕭敬答復:“是。”
“官彈劾,說蕭彬在新河縣蘇添村御敵時,不敢進村,等流寇走了,才進村殺居民康強等四十一人。九人在田里干活,也被他叫回來殺死。后來在鉅鹿韓家寨殺耕夫趙五漢等二十八人,至隆平又殺六人以冒首功。”
陸行簡額頭跳了跳。
這彈劾得有鼻子有眼,連具體姓名都清清楚楚。
無論真假,背后彈劾之人所圖不小。
是為了迎合上意?
他下令讓一個正直的給事中潘塤去調查此事,并且停了蕭彬一年俸祿作為懲罰。
相比著殺良冒功的丑惡罪名,只停一年俸祿,幾乎就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潘塤不是傻子,立即意識到皇帝的態度,勤勤懇懇去調查去了。
第四條是現在的有功之人,需要慢吞吞核查過去多年經歷,經得住審查的才能得以升職。
時間長很漫長,導致士氣不振。
建議從現在起,臨陣用命者,令紀功官即軍前勘實填給升賞,銀牌不用命者即行軍法。
這話其實相當委婉了。
京軍多年的風氣是,勇敢殺敵的士兵,功勞被別人奪走,自已也不敢理論。
如此以來,沒有人還會傻乎乎地拼命殺敵。
反正最后功勞也輪不到自已。
仇鉞在河南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最關鍵的就是給官軍的激勵及時到位。
觸手可及、實打實的升官發財,刺激士氣高漲,士兵們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卯勁兒干。
陸行簡立即明白了仇鉞的意思。
實際上,京軍折騰大半年徒勞無功,反而讓劉七等人坐大,根本就是獎賞不及時不到位。
他不禁感嘆:“仇愛卿真是棟梁之才。”
仇鉞提出的最后一條,是官軍的死傷折損,問題出在將官身上。
主將傷危時,偏將裨將坐視不理,無上下互相維護之意。
他這指的是在洛陽城下,馮楨之死。
如果當時有別的軍隊過去支援,馮楨也不會孤立無援、力竭戰死。
朝廷再怎么嘉獎馮楨,人死不能復活。
別的將領也會物傷其類,人人自危,誰都不會主動出擊,避免自已成為下一個馮楨。
仇鉞建議今后,凡主將受傷,則所部將領旗軍各坐重罪,有功不錄,庶可齊心戮力,以期成功。
這些建議條條實用,充分結合實際。
陸行簡拉著兵部等各個衙門一起開會商議落實的可能性。
兵部尚書何鑒站在京軍的立場上說話。
說京軍自祖宗以來立三大營,后來又選其精銳十二萬人分為十二團營,四方調征亦多取勝。
邊軍既分調多缺,京軍復驕弛不用,并非良策。
選出來的京軍不宜停止,請選用其他參將、游擊各一人領京軍。
仇鉞嫌京軍不好用,就只率領他原來調到京城的邊軍好了。
再說,現在虜情緊急,最好把這些邊軍全部遣返回自已所屬邊鎮。
至于仇鉞索要的馬匹,就沒那個必要了。
這些年給宣府、大同的馬價銀可買馬一萬四千匹馬,如今京軍乘馬六千,馱馬二千,又于太仆寺增發馬六千。
加起來,馬匹一共有二萬八千匹,已經夠用了。
陸行簡對何鑒的建議并沒有全部采納,最后認命了幾個參將和游擊將軍,兌調到京城邊軍卒卻不遣返。
他揉揉發脹的腦袋回清寧宮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蘇晚晚卻不在,衍哥兒也不在。
陸行簡累的厲害,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