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簡低頭看她。
頭發松散地垂在腦后,圍著他忙來忙去,就像要送丈夫出門的妻子。
他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笑意,雙手抱住她,唇湊到她耳邊:“婚姻大事,能不著急?”
一股酥麻的觸感直擊心臟,蘇晚晚臉色瞬間緋紅。
他們都不是初婚,如今約定三月之期,便都在往那個方向努力。
說完全沒期待,也并不是。
可她也知道,要實現這個目標,千難萬難。
要做的事情、使的手腕都非同凡響。
尤其是他這邊。
他與夏皇后之間,已經夾雜了兩道血海深仇。
殺母之仇,滅門之仇。
夏皇后若是非要與他不死不休,事情就不是三個月能解決的。
還有她那搖搖欲墜的名聲,都是障礙。
天色剛蒙蒙亮,陸行簡便帶著隨從騎馬離開。
仿佛昨晚嘴角噙血的人不是他。
蘇晚晚站在窗邊看著他沖這邊揮了揮手,縱馬離去。
蘇晚晚趕回下榻的客棧時,蘇南也剛剛起床。
吃早飯時什么話也沒說。
氣氛卻有些緊繃。
蘇晚櫻接過蘇晚晚遞過來的粥碗,小心翼翼地問:“二叔父,今天是去蔚州衛嗎?”
蘇南拿著窩頭的手微微一頓,語氣淡淡:“不去了,直接回京。”
蘇晚晚坐下喝稀飯,低著頭,一不發。
看來父親對昨晚的決斗也知道了大概。
她昨晚沒回來,也是給父親一個暗示。
她和父親相處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他這種兩榜進士出身、最看重名聲的讀書人,會怎樣看待她。
更關鍵的是。
本朝開國以來,對外戚家族都有一套嚴苛的規矩,就是封一個帶俸虛職好好養著。
不讓外戚插手朝政大事,以免像東漢時期那樣出現外戚專權的情況。
這意味著,父親的仕途將會徹底斷送。
不僅僅是外戚。
就連公主駙馬,也都只能擔個駙馬都尉的虛職養老,除了參與祭祀等事務,不能擔任實權職務。
連駙馬家族的其他成員也不能在朝廷中擔任實職。
如果父親這次沒有官復原職倒還罷了。
現如今剛官復原職不久,如何能接受這個境況?
更何況,若是因為她,連累整個蘇家的男丁都不能科舉入仕,想來蘇家也不會答應。
吃完早飯,蘇晚晚讓鶴影跑一趟去找蕭彬。
就說她那些嫁妝的年底報賬全權委托給蕭彬即可,不必再找她。
蕭彬沉默良久,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這是她與他之間最后的牽絆,就這樣被一句話斬斷。
鶴影羨慕地看著蕭彬。
心想,姑娘可真是大手筆。
百萬嫁妝,就這樣托付給這個陪伴她三年的護衛,還為他的仕途做了長遠打算。
就連雁容那個背主的東西,姑娘都還給她家人送去錢財。
如此顧念舊情。
……
回到京城后,日子又恢復平靜。
蘇晚晚深居簡出,盡量減少與外界的接觸,免得又惹事上身。
因為米價走低,山東境內各倉的糧食供應,京城周邊的流民比之前少了許多。
施粥的粥棚也有所減少。
喻夫人來看蘇晚晚時,卻有些憂心忡忡:“只怕等過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才是最難熬。”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