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州所謂的分寸,就是開啟了和林茵的角色扮演模式。
他要求林茵假扮成顏黛,復刻他和顏黛之間共有的回憶。
病房里,一張便攜式餐桌被支在病床前,上面赫然架著一口沸騰的牛油火鍋。
猩紅的湯底翻滾著,辣椒和花椒在滾燙的油浪中沉浮,散發出濃烈到刺鼻的辛辣氣味,幾乎要灼傷人的呼吸道。
傅聞州靠坐在床頭,眼神空洞地注視著那片翻滾的紅海。
他記得太清楚了——顏黛嗜辣如命,尤其酷愛這種能讓人涕淚橫流、靈魂出竅的極致鍋底。
那曾是她鮮活生命力的象征。
“吃。”
傅聞州冷聲下令,語氣強勢。
林茵的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她對辣椒的耐受度幾乎為零,沾一點就會引發劇烈的腸胃痙攣,但傅聞州周身散發的冰冷壓迫感,比那翻滾的辣油更讓她恐懼。
她顫抖著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吸飽了滾燙紅油的毛肚,閉上眼,視死如歸般地塞進嘴里。
黃總說了,她現在好不容易能走近傅聞州,就是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
只要成功成為他的人,留在他身邊,要什么資源都能得到。
“唔——!”
如同吞下一塊燒紅的烙鐵,狂暴的灼痛感從舌尖開始爆炸,火燒火燎的劇痛讓林茵眼前發黑,眼淚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她劇烈地咳嗽,喉嚨和胸腔仿佛要被什么東西撕裂,感覺整個食道都在被烈火焚燒,連呼吸都帶著灼痛。
傅聞州看著對面那個咳得蜷成一團的女人,眼神里沒有一絲動容,只有濃濃的不滿。
仿佛在看一件不合格的殘次品。
他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從那沸騰的辣鍋里夾起一片牛肉,面不改色地放進林茵的碗里,薄唇吐出冰冷而殘忍的字眼:“繼續。”
林茵渾身一顫,抬頭看傅聞州,那雙酷似顏黛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生理性的痛苦和卑微的哀求。
但傅聞州的眼神卻告訴她,最好別惹他不高興。
她絕望地再次拿起筷子,伸向那片象征著酷刑的紅油地獄。
一頓火鍋下來,林茵的唇舌已經失去知覺,腸胃也不堪負荷,連續掛了兩天水。
她以為這樣總該能過關了,可接下來,傅聞州開始變本加厲。
又是一天,病房厚重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天光,營造出如同墓穴般的黑暗。
只有墻壁上巨大的投影屏幕散發著幽幽的畫面。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節奏極其緩慢、充斥著冗長對白和象征性空鏡頭的文藝片——這是顏黛曾經非常喜歡,甚至能反復觀看多遍的電影。
“看。”
傅聞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宛如修羅。
他靠在床頭,石膏腿被小心安置著,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屏幕,仿佛在進行某種宗教儀式。
林茵僵硬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穿著顏黛風格的絲質睡袍,面前擺著顏黛看電影時最愛吃的小零食。
第一遍,她還能勉強集中精神,試圖理解那些晦澀的臺詞。
第二遍,重復的對白和鏡頭開始讓她感到沉悶。
第三遍、第四遍……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扭曲。
電影里女主角緩慢的踱步、男主角無聊的獨白、那不斷重復的雨滴落在玻璃上的特寫……一切都變成了精神上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