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之把煙一彈,慢條斯理的道:“伯母,這是我家。”
衛母一哽。
“這是——”段寒之頓了頓,眼角冷淡的環視四周地上,“我的東西。”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您以什么樣的身份站在這里,對我的家橫加指責?——我的家人,我情人的母親,還是一個敵對者?”
衛母雙手直抖,段寒之看著她的目光冷靜到幾乎冷漠的地步。
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說不出的優雅和高高在上,那種刻意的蔑視讓人遍體生寒。他的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寸微笑都在不動聲色的告訴你,他就是比你驕矜,就是比你生而高貴。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你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就是為了讓你自慚形穢,讓你無地自容。
段寒之平時不是這樣。
這是他刻意的。
“不過,抱歉了,我從小就沒學過怎么收拾衣服和整理家務,我的母親終其一生也沒有學會那些事情,因為都有別人來替她做。我看到的,聽到的,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樣,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打算學會親自去做這些瑣碎的事情。”
段寒之把煙頭在煙灰缸邊上隨意磕了磕,動作漫不經心,“如果您打算讓我學會整理家務,那么請以一個家人的身份來教我。如果您不打算這么做,那么,您也沒有資格對我的生活橫加指責。”
他站起身,做了一個看上去很無奈的彬彬有禮的手勢。
“抱歉,”他說,“不過我想提醒您,這是我家。我出的錢,我買的房子,產權證上是我段寒之三個字。這里是我的地盤。”
衛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她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
“老衛,我們走!”她歇斯底里的捶打著衛父,然后連著過去拉架的衛鴻一起打,“我們走!走!帶兒子一起走!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有沒有王法了呀!”
衛父手忙腳亂,顫抖著手指指著段寒之,氣得臉色通紅:“你給我等著!我去找你們單位!別以為這事就這么算了,你們單位在哪?我去找你們領導!你給我等著!”
“你還說什么呀!這種丑事怎么能說呀!”衛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衛鴻去拉她,她就坐在地上死活不起來,“說了我們的臉面往哪擱呀,我們家世代清清白白的……我們家可是好人家呀……”
衛鴻深感頭痛:“媽你可以了好不好?爸你先坐下,先坐下!”
衛父把他一推,也去拉衛母:“我們走!我們這就走,再也不管你了!孽種!混賬的東西!”
衛母反而一邊抹眼淚一邊拍起大腿來了:“不行,把兒子也帶走!一定要把兒子帶走!帶他去醫院檢查有什么病!不然我們可不能回去!”
段寒之這座終年安靜的房子終于被吵鬧聲、哭叫聲、捶打聲塞得滿滿當當,也許方圓一百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段寒之耳朵里嗡嗡響,他聽不懂的北方方就像炸彈一樣轟炸著他的耳膜,讓他心臟一陣一陣的早搏。
“行了都省省吧,大冬天的人生地不熟,老頭老太太能上哪兒去。”段寒之站起身,順手把煙頭在玻璃桌面上摁熄了隨手一扔,“衛鴻,你給你父母整理一間客房出來。”
“你上哪兒去?”衛鴻在吵鬧中掙扎著問段寒之。
“我的地方多了,”段寒之頭也不回的推開大門,“你少管我。”
樓下花園門前,還隱約可以聽見尖利的哭叫聲順著北風傳來。段寒之走出花園,馬路邊上那輛黑色賓利還靜靜的停著,關家的司機站在后車門邊,見他過來立刻欠了欠身,畢恭畢敬的打開車門。
“就穿這么點兒?”關烽裹著大衣,坐在暖氣十足的車廂里閉目養神。
段寒之把自己深深埋進寬大的真皮后車座里,“出來得急,沒顧上。”
“你臉色可真夠難看的。怎么,短兵相接,誰贏了?”
段寒之冰白的臉上面無表情,眉梢眼角都沉沉的,就仿佛這冬天的陰霾的云一樣,“——誰也沒贏。”
汽車無聲無息的發動,迅速沿著馬路開出了小區。
“你上哪兒,到我家住兩天?”
“……少來了……去找家酒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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