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隆壻看著竇達道差人送來的書信,眉頭緊鎖,一臉費解:“這廝倒是變得快,前腳打了咱們的人,后腳就送來了鹽,還送了賠禮。”
師爺周冠思忖了下,笑道:“想來是有人警告了這人,讓他不得不低頭。畢竟是外地人,不知深淺,闖出了禍。”
金隆壻拿出火折子,吹出火,將書信點燃,丟到一旁的火盆里:“都司里面似乎有大的動作,朝廷也在勒令布政使司大量收儲糧食,并供軍需,這像是要打仗的前兆。”
周冠卻搖了搖頭,認(rèn)真地說:“老爺,不太像要打仗。要知道朝廷若是要北伐,那必然是糧草先行,只讓布政使司收儲糧,可供不上北伐大軍所需,沒有大量征調(diào)百姓,北伐一時半會就打不起來。”
“興許只是朝廷在備戰(zhàn),或是備災(zāi)。像是洪武十六年、十七年,也有大批糧食北運,不少人在揣測是否要北伐了,可結(jié)果,只是為了安置山西移民。”
金隆壻想了想也有道理,光儲糧,不調(diào)人,那沒用。
要征民服徭役,必然經(jīng)過布政使司,這事瞞不住自己。
金隆壻放下此事,正色道:“不管如何,八月將至,我們必須安排人出關(guān)一次,將鹽送出去,換一批物資回來,尤其是牛與戰(zhàn)馬。再拖下去,那些人可就等不了了。”
周冠手中羽扇微動,面帶憂色:“這事確實不宜在拖下去了。只是金參政,這事太過危險,鹽荒背后之人的身份也沒查清楚……”
金隆壻一拳打在桌案上,冷厲地說:“危險?我如何不知危險,這是殺頭的勾當(dāng)!可我有什么辦法?朝廷若是愿意出手,愿意多給錢糧,我還至于走上這一條路?”
“上面的人就是這般,只管下命令,強硬至極,從不會管底下的人是死是活!尤其是曹國公李文忠來過之后,這事變得越發(fā)不利!好在曹國公走了,咱們囤積的鹽也差不多了,該出關(guān)時,不能猶豫!”
周冠嘆了口氣,想起什么,問道:“老爺,朝廷要建北平格物學(xué)院,聽說學(xué)院里聰明人很多,咱們要不要請兩個人過來——說不得,事有轉(zhuǎn)機。”
金隆壻搖頭:“算了吧,可惜鎮(zhèn)國公不在了。”
說話間,有幾分傷感。
周冠知道金隆壻很推崇顧正臣,甚至都打算在洪武十七年好好見見顧正臣,商量商量眼下的事了,可顧正臣不知何故,頂著個河北巡撫使的名頭,硬是沒來北平看一眼,之后更是去了南洋……
再后來,顧正臣跌落長江生死不明,至今沒個音訊,想來是人沒了,尸體沒打撈出來,只能暫時擱置,要不然咋滴,隨便找個尸體埋了,顧家人也不認(rèn)啊,這子孫后代還需要祭拜,總不能拜錯了人……
管家金昌匆匆走了進來,急切地稟告道:“老爺,方知府簽下令簽,逮捕了黃大暑。”
“黃大暑被抓了?”
金隆壻臉色一變。
這可是金飛鴻身邊的小廝,他被抓,很可能威脅到金飛鴻。
周冠看著擔(dān)憂的金隆壻,道:“我去一趟府衙吧?”
金隆壻面色凝重,搖了搖頭:“你去未必管用,將此案提級到府衙,原是希望同知龔坤出手,將此案早點結(jié)了。可現(xiàn)在看來,方必壽與那張致中都一樣,是個硬骨頭!”
周冠低頭思索對策。
府衙也好,縣衙也罷,雖然都在布政使司之下,可布政使司并不具備任免、罷黜知府、知縣的權(quán)力,也就是說,知府硬起來,布政使到了面前也不必給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