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不知道費聚、陳寧在這里嘀咕什么,老朱來了,就讓老朱來看看,不成想這兩人看戲不滿意竟開罵起來。
陳寧急得額頭冒汗,連忙解釋:“臣說的是,若不為朝廷出力,不支持大明寶鈔,便是大傻子。”
朱元璋坐了下來,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顧正臣上前一步,沉聲道:“陳御史大夫接的是平?jīng)龊畹脑挘@然說的是所有兌換大明寶鈔的人是大傻子。不巧,顧某是第一個兌換大明寶鈔之人。陛下,臣為朝廷出力卻遭陳御史大夫辱罵,實在寒心,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陳寧嚇得魂差點飛了。
娘的,你落井下石也得有個搬石頭的時間,我這還沒掉井里呢,你就開始砸了?
顧正臣與陳寧之間沒轉(zhuǎn)圜的余地,彼此都想要彼此的命。既然有機會下一刀子,顧正臣自然不可能放棄。
只是,一刀子下去,被朱元璋給撥開了。
朱元璋看向費聚,冷著臉問:“是不是如此?”
費聚急忙表示:“上位,咱剛剛與陳御史大夫說的是,大明寶鈔那么好,百姓早就忘記了元廷寶鈔變成廢紙的舊事,并不是如顧縣男所。”
朱元璋看了一眼顧正臣。
顧正臣苦澀地搖了搖頭,退后一步不再說話。
很顯然,朱元璋還不想在這個時候處理陳寧、費聚,他需要這兩個人。
對于朝廷來說,都是忠臣未必是皇帝渴望的結(jié)果,皇帝想要的是左右制衡,是駕馭群臣,而不是所有官員一個聲音,那樣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架空皇帝。
奸臣、忠臣,在皇帝眼里都不過是棋子,并沒有忠奸之別,只有好不好用、能不能用的區(qū)別。
官員的命運,只取決于皇帝的判斷。
這一幕教給了顧正臣許多,也讓顧正臣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還是太過莽撞,面對陳寧、費聚這種人,實在沒必要在一些要不了他們命的小事上“落井下石”。
朱元璋并沒有責(zé)備陳寧與費聚,只是說了句:“既然你們認為大明寶鈔好,那日后便折糧俸為鈔俸如何?”
陳寧、費聚知道朱元璋聽到了什么,也清楚這是一個條件。若兩人不答應(yīng),那皇帝很可能翻臉發(fā)怒,降下其他懲罰。
“本該如此!”
費聚雖是不甘,還是表態(tài)支持。
陳寧自然不敢反對。
朱元璋還不忘安撫下顧正臣的情緒:“去年時顧縣男說過,大明寶鈔應(yīng)官員先行,朕以為并無不妥,若官員都不敢用大明寶鈔,百姓如何敢用?胡惟庸,這個月所有在金陵的官吏,一律改為鈔俸,想要糧食,那就拿著大明寶鈔去戶部自己兌領(lǐng)。”
胡惟庸見朱元璋下了旨,答應(yīng)道:“此舉甚是圣明。”
朱元璋看向大明錢莊門口,徐達、沐英等人都帶了不少箱子前來,至于朝中官員,所來不多,這讓朱元璋多少有些失望,對這群官員又多了幾分看低。
“宋濂,前幾日禮部進,說應(yīng)該給東宮納側(cè)室,你認為如何?”
朱元璋突然說道。
宋濂沒想到朱元璋會在這種時候談起此事,拱手道:“陛下,東宮一直沒有側(cè)室,是出于對嫡長子的考慮。如今東宮有后,太子妃與皇太孫地位已穩(wěn)固,是時候給東宮納側(cè)室,好為皇室血脈開枝散葉。”
朱元璋點了點頭,說道:“朕聽禮部說呂本家中有女賢淑溫婉,年方二八,你與禮部商議,看看此事是否可成。”
宋濂行禮。
顧正臣凝眸。
呂本?
這是朱允炆的外公!
歷史還是固執(zhí)地按照這自己的節(jié)奏向前,該入東宮的還是要入東宮,該出現(xiàn)的朱允炆還是會出現(xiàn)。
朱元璋回頭看向顧正臣,說了一番讓陳寧、胡惟庸等人震驚的話:“太子都有后了,你虛長太子一兩歲,是不是也應(yīng)該早日讓朕喝口滿月酒?這次去泉州府,莫要再將夫人落在金陵,朕又不是信不過你,何必將妻子當質(zhì)子,多余。”
胡惟庸、陳寧總算是感覺到了最棘手的地方,皇帝就沒將顧正臣當純粹的官員看待,而是將他當自己的兒侄看待,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過問其家事?
顧正臣被朱元璋戳破也不臉紅,推說怕泉州府不安全,路上疲勞等。
朱元璋呵呵笑了笑,幾人在茶樓一直坐到黃昏,大明錢莊外的隊伍依舊排著長隊。大明錢莊也沒有關(guān)門的打算,而是挑起燈火,繼續(xù)辦理兌換。
走出茶樓。
朱元璋看到見有商人拿著嶄新的大明寶鈔欣喜不已地走出來,陳寧見朱元璋似想盤問,便主動上前攔下:“敢問這位掌柜,對朝廷印制的大明寶鈔感覺如何,可有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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