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天下人都看到朝廷是真正重視軍士,引導萬民瞻仰、敬重犧牲的將領與軍士,才不會出現百姓害怕軍士,不希望自家孩子當軍士的局面。微臣相信,若朝廷亮明態度,不遺忘那些犧牲的將士,而是引導士人、百姓積極紀念、憑吊,不出十年,百姓愿親自將孩子交給衛所,成為一名真正的軍士,衛所將再無逃兵、更無勾籍之事!”
朱標深吸了口氣,走向亭中:“在我們看來,父皇親自去雞籠山廟已是重視。可經你如此一說,這重視根本只是做給了文武大臣看,沒有給百姓看,沒有給軍士看。”
顧正臣跟在朱標一旁:“百姓淳樸,他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朝廷若真想重塑軍隊,在軍隊之中融入信仰,必然讓軍士擁有榮譽感,擁有為國捐軀、死而后已的英雄膽魄!而這,需要以英烈之名、功臣之名、萬民瞻仰之名奠下基石!”
“在微臣看來,士人對武將、軍士不屑一顧,鄙夷有加,暗中說其是粗人、武夫者眾。百姓對軍士也無多少好感,認為其是大頭兵,只是拿糧餉混飯吃之輩。這些固有認識不是一日兩日形成,也并非一代兩代人的共識。”
“朝廷要做好長期塑造軍士地位的準備,將士農工商改為士農軍工商,用一切辦法來塑造軍士的榮耀感,讓他們知道,他們在用性命守護大明,而大明百姓也在虔誠地敬重這些有血有肉的漢子!”
朱標聽著顧正臣的論述,連連點頭:“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并不簡單。孤會與父皇商議此事,有鑒于茲事繁雜重大,重塑軍隊信仰又無前車之鑒,故此,朝廷需要一個標桿。”
顧正臣凝眸:“殿下的意思是?”
朱標沉聲道:“最初,大都督府提議讓你重塑句容衛。”
顧正臣緊鎖眉頭,有些為難:“臣在泉州府,想要重塑句容衛怕不容易……”
朱標嘆了口氣:“是啊,所以父皇決定讓你重塑泉州衛,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后,泉州衛抽調三千軍士入金陵與羽林衛較量,若泉州衛贏了,你回金陵,若泉州衛輸了,你就待在泉州府。”
“這……”
顧正臣頭有些大。
羽林衛那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上次在句容衛手里吃了點虧之后更是奮發圖強,訓練加倍,其暴力程度可不敢看。
句容衛能讓羽林衛吃虧,是拼了一口氣,加上句容衛本身也是親軍衛抽調出去的,戰力本身也不俗。可泉州衛是地方衛,不是親軍衛,而且泉州衛幾年沒打過大仗,多數是打打海賊,殺幾個倭寇,順帶鎮壓下百姓……
不是顧正臣瞧不起泉州衛,讓他們與句容衛死磕,顧正臣相信句容衛可以大勝。
朱標笑道:“父皇說了,泉州衛缺個指揮使,就由你來兼任,另外泉州衛將官升任調離,軍籍脫去、補入,也準你先斬后奏。”
顧正臣郁悶,這就不是個先斬后奏的事,而是等同于將一塊生銹的鐵鍛成鋼的事……
朱標坐了下來,看著還站著的顧正臣說:“這些是父皇托我轉達,后面會有正式旨意。你不是要開大海,泉州衛你負責,最合適不過。”
顧正臣苦澀不已:“殿下,負責泉州衛和讓泉州衛脫胎換骨是兩碼事,如今泉州府事多……”
朱標微微搖頭,正色道:“孤相信顧先生可以為大明全軍打造一個無可爭議的標桿。泉州衛早一日蛻變,顧先生也可以早一日回金陵……”
顧正臣沒辦法,只好點頭應下,整理了下心情,沉聲道:“看來是沒拒絕的余地了,好吧,一年時間,臣給陛下與太子帶出一支強軍!”
朱標欣慰不已:“孤很是期待,期待你一手打造的強軍,也期待你早日回金陵!你在這里,孤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
沒有由來,卻很清晰的放松。
顧正臣含笑道:“那臣可要多用點心,爭取明年早日返回金陵。”
朱標點了點頭,想起來什么,說道:“吉安侯前些日子前往太行緝拿潛通等四大王,雖沒有找到這些匪徒,卻從山中找出一萬四百男女,如今這些人已送抵金陵。戶部尚書彥希哲認為你在句容時安置俘虜有條不紊,應對得當,進父皇將這批人發至泉州府交你安置。”
顧正臣笑了:“彥尚書倒是知我。”
朱標并沒有說話。
顧正臣收斂了笑意,皺眉問:“難道說有人打這批人的主意?”
朱標微微點頭。
“誰?”
朱標輕輕吐出幾個字:“德慶侯廖永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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