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裘身上的蠱毒一解,任誰心里都松了一口氣,,連帶著旁人看唐灼灼的目光都分外不同了些,其中以寒算子和李太醫(yī)為甚。
天兒正熱,宜秋宮里面并排擺了幾個冰盆,幾個宮女搖動著不大不小的宮扇,加上果盤里的甜橙香味兒不斷溢出,整個宮殿倒像是一座水晶宮一般,涼爽異常。
唐灼灼正兒八經(jīng)坐在小幾前,手里拿著一根玉杵,將跟前小碗里的冰塊細細搗成冰屑,再時不時從一旁的玉碗里倒些果汁進去,碎冰就成了各種各樣的顏色,瞧著稀奇得很。
安夏伺候在一旁,笑著端走了剩下的果汁,瞧著主子這么開心,她就忍不住道:“自打給殿下解了蠱,娘娘這心情啊,就跟天上的太陽似的。”
唐灼灼抿唇一笑,也不掩飾,手下的玉杵與碗每次碰撞都發(fā)出低低的悶響,她道:“你倒是打趣起我來了。咱們東宮里知曉這事的哪個人兒不開心?”
說罷,她把手里的玉杵放在案桌上,瞧著淡粉色的蜜桃碎冰不甚滿意地搖了搖頭頭,又揉了揉泛酸的手腕起了身。
安夏遞來帕子給她擦手,到底沒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娘娘,您是怎么會解蠱的?”
“李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呢。”
唐灼灼腳下的步子不停,笑著回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世上有能耐之人太多了。”
安夏欲又止。
道理她自然是知道,可問題這有能耐之人恰恰是自小千嬌百寵長大的主子,這讓她有些茫然。
娘娘她素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么學(xué)會的解蠱之法?
若是被老爺夫人知曉了,指不定會驚訝成什么樣呢。
唐灼灼自然知曉她心里的疑問,走到妝奩盒前挑了一件珊瑚手釧戴上,一邊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問:“本宮先前讓小廚房做的糕點,可送來了?”
霍裘種蠱之事知曉的人畢竟極少,是以唐灼灼會解蠱之事也鮮有人提及,一來是防著霍啟那邊兒,二來也是她喜靜,不想招惹過多的麻煩上身。
更何況霍裘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可在背后亂嚼舌根。
安夏是個忠心的,是以唐灼灼這世就格外信她一些,但她到底是個婢子,知曉太多對她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會招來禍害。
這也是唐灼灼不愿徹底為她釋疑的原因。
她話音才落,紫環(huán)就端來一個古木色的食盒,還未打開外層的木盒,就已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奶香味兒。
唐灼灼微微翕動鼻子,舒展開眉心,笑得眼睛只剩下兩團小小的月牙兒,她脆聲道:“本宮聞到了馬奶糕的味兒。”
紫環(huán)一邊點頭一邊笑:“可不是?里頭有小廚房今兒個才做的新鮮奶糕,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娘娘的眼睛和鼻子。”
唐灼灼揉了揉隱隱泛疼的手腕,道:“走,咱們也學(xué)著鐘良娣,給殿下送些小酒小點心過去。”
紫環(huán)與安夏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瞧到了鮮明的笑意。
才出了宜秋宮的殿門,烈日當空,熱浪滾滾撲面而來,唐灼灼不小心讓風里的沙子迷了眼,淚水一個勁兒地流,等到了正大殿的時候,眼眶底下還是通紅的一片,像是才大哭過一場一般。
張德勝見到這位,面上的笑還未徹底綻開,就瞧見了唐灼灼團扇下的那雙眼,不由一愣,而后一面將人引進去一面問:“娘娘這是怎么了?”
唐灼灼用團扇遮了大半邊的臉,道:“來時叫風迷了眼,殿下還在議事嗎?”
張德勝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弓著腰回:“正是,幾位先生都在里頭呢。”
唐灼灼生生止住了步子,眉心一皺,“那本宮就在外殿候著吧。”
“娘娘,殿下早就吩咐過了,若是您來了,無需在外候著,進去便是。”
唐灼灼朝內(nèi)殿的方向瞧了幾眼,才接過紫環(huán)手上沉甸甸的食盒踱步進了內(nèi)殿。
里頭與外頭涇渭分明,前一刻還是熱得心慌,下一刻身上就起了細細的疙瘩,唐灼灼抬眸一望,隔著一層珠簾,霍裘與另外幾人的身形若隱若現(xiàn)。
許是聽見了動靜,里頭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
唐灼灼面上蒙著一層面紗,只余一雙如洗的妙目露在外頭,隱隱勾勒出令人心動的余韻。
她在珍珠簾外站定,穩(wěn)穩(wěn)福了福身,聲音端重清麗:“妾請殿下安。”
無人應(yīng)答。
片刻后,沉穩(wěn)的腳步聲到了跟前,霍裘掀了那層珍珠簾,將人虛虛扶起。
他的目光停在她手里的食盒上,隱有一笑,“來給孤送點心?”
唐灼灼默了默,將另一只手上拿著的桃花小酒往身后藏了藏,一面低低地嗯了一聲。
霍裘視線幽深,將人引了進來。
唐灼灼一進去,就聽得寒算子笑著調(diào)侃:“臣只知太子妃針灸手段了得,沒成想這釀酒的功夫也是一絕。”
他們都是常年飲酒的人,鼻子一動就能聞出來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