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上前幾步,將手里卷著的那副畫往火盆里一丟,立刻就灼燒出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她動也不動神色莫辨,良久才從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身子放松下來。
安夏看得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地驚呼一聲,又飛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默默消化內心的震撼,就連一向沉默寡心思深沉的安知,也難掩面上一瞬間的驚愕。
唐灼灼走到桌案旁拿了帕子細細擦凈了手,才笑著發話“傻了你們?還不快將火盆挪出去?”
原本候著的那些子宮女才忙不迭端了火盆下去,而安夏則走到唐灼灼的身邊,替她不輕不重地捏著肩膀,話中的歡悅之意毫不掩飾“娘娘可想通了,早該這樣做了。”
畢竟皇家不同旁的地方,稍一行差踏錯就會備受指責,何況太子妃身份高貴,更是容不得一點污點。
唐灼灼微有一愣,琉璃色的眸子在夜光里顯得格外柔和,她閉上眼睛,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安夏再去瞧的時候,才發現她半邊姣美的面龐隱于黑暗,神色格外的冷冽夾帶著寒氣。
的確是,早就該這樣兒了。
而在正大殿,卻全然是另一般的場景。
霍裘手執狼毫,落筆成字,另一只手背負在身后,一頭青絲散落,案桌旁的束冠在明燈燭火下熠熠生輝。
張德勝端著一盞熱茶小心翼翼走了進來,有些矮胖的身子在挪步時像極了滾動的矮冬瓜,他小心看霍裘的臉色,心里叫苦不迭。
這明明早間就吵成那個樣兒,怎么太子妃還凈因為那勞什子將軍鬧騰?
主子爺本就患有頭疾,往常無事,一旦情緒波動厲害,頭就要痛上一整宿,偏生還不肯請太醫,擺明了是心底壓了一口氣。
想起方才那邊兒傳來的消息,他不由又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張德勝面上仍是堆著層層的笑,他將手里冒著裊裊熱氣的香茶放下,道“殿下,喝點熱茶吧。”
霍裘置若罔聞,連個眼神也沒給。
張德勝用灰青色的袖邊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話到了嘴邊又止住,樣子格外滑稽。
霍裘不耐,手下動作不聽,一個淡淡的眼風過去,聲音里凈是數不盡的漠然,“何事?”
“殿下,方才來人說,太子妃娘娘那邊兒又將那畫拿了出來。”
霍裘手下動作一頓,骨節分明的中指握在筆桿上用力到發白,一瞬間眸子里幽暗得仿若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宣紙上多了長而重的一筆,霍裘凝神再望時,滿篇的字已廢了。他將染著墨汁的筆擱在硯臺上,修長的手指拂過那漬黑的一團,頭疼得越發厲害了。
霍裘自幼沉穩自持,向來只有他不想要的,如今眼看天下盡在囊中,他卻遇到了這么一個唐灼灼。
求而不得,當真是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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