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起前世陪著崇建帝的那一個月,她就覺得鼻尖有些發酸,再一想起王毅得知她死訊時那樣的小人嘴臉,又恨得心癢癢,一時不覺,竟在外頭的沉香木雕花羅漢床上睡過去了。
等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泛出青黑色,夜晚無盡的寂靜籠罩了整片皇宮,黑暗如同猙獰的鬼潛伏著靠近。
唐灼灼由人扶著回了內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覺得身子有些酸乏,安夏才伺候著她換了一身衣裳,道“娘娘,該用膳了。”
望著桌上擺著的一大桌子菜食,唐灼灼凈了手坐在軟凳上,卻遲遲未曾動筷。
宮女們候在一旁瞧她臉色,唐灼灼卻想起前世的今日,霍裘晚間是又來了一趟的。
來告知她王毅意欲求娶寧遠侯嫡次女的消息。
只是她哪里肯信?
她就是連話都不想和他多說一句。
也就是這一次,他勃然大怒,對她徹底寒心,從此之后她這個太子妃名存實亡,可就是這樣,在他登基之后,皇后的位置也依舊留給了她。
想到這,唐灼灼抿了抿唇,眼神慢慢黯了下去。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有些喧鬧,到了內殿,就只剩下男人沉穩不亂的腳步聲,透過一扇珍珠簾,唐灼灼只能瞧見男人明黃色的蟒袍和腰間瑩白的玉牌。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唐灼灼卻似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葉子的味道,清冽如冷月。
殿里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她還未回過神,身子已自行跪了下去“妾請殿下安。”
女子聲音婉轉多嬌,燭光輕柔撒在她精致的側臉上,竟顯出一種毛茸茸的暖和感,與她往日偏執的模樣判若兩人。霍裘步子一頓,自然垂于衣側的大掌緊了緊,旋即又不動聲色松開。
霍裘眸光深幽,里頭情緒翻涌又似藏著赫赫風雷,他微一凝神,不動聲色退開一步,冷聲道“起吧。”
唐灼灼察覺到他話中的冷漠,心中一凜,旋即面色如常地起了身。
霍裘銳利的視線從她身上滑過,落在滿桌的菜上頭,“在用膳?”
唐灼灼隨著他的視線一瞧,才上的菜熱氣裊裊,在眼前形成了一道白霧,她竟有些看不清霍裘的面容了。
“才傳了膳,還未動筷,殿下可要一同?”
觸及她坦蕩的目光,霍裘微有一愣,旋即別開了視線,抿了抿唇。
一直跟在他身后充木頭人的張德勝見自家主子爺這面色,急忙堆著笑道“娘娘,殿下才從書房來……”
下之意就是要在這里留膳了。
唐灼灼手心沁出些濡濕,吩咐宮女再上了副碗筷。男人的存在感極強,她偏頭朝安夏道“再叫小廚房多燒幾個殿下愛吃的菜呈上來。”
霍裘夾菜的動作一頓,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旋即又被眉宇間的冰霜籠罩住了。
大津朝向來講究食不寢不語,是以這頓飯吃得十分安靜,唐灼灼前世里吃多了冷宮里的剩菜殘羹,吃得嘴里如今都能覺出些苦味來,乍一嘗到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就連眼神也明亮幾分。
她原就是個貪吃饞嘴的。
霍裘用完膳用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到了離著不遠的女人身上。
她吃東西向來秀氣,櫻唇上沾了些許湯汁,變得粉嘟嘟的極水靈,骨節分明的小手執著白玉的湯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霍裘眼底突然沁出絲縷的笑意。
唐灼灼自然感覺到了男人灼熱的視線,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等會……該怎么解釋早間的事情?
未來的崇建帝可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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