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工作人員,端酒的端酒,奉茶的奉茶,一個個帶著笑。
    他們沒把我們團團圍住,分散在四周,各個角落。
    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
    我卻能感覺到,一道道似有似無的目光,緊盯著我們。
    至于門口,早就被莽哥帶著人,守在那里。
    我笑了笑,絲毫沒在意。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春花卻按住我的手,沖我搖搖頭:“別喝!他們的茶好貴,一杯要好幾千。”
    看來,此前這些人還拿這招,對付過她。
    我將茶杯放到她手里:“別怕,想喝就喝。人家特地招待,不喝沒禮貌。正好,我也嘗嘗幾千塊錢的茶是什么滋味。”
    說著,我示意另一邊的劉先生自己動手,不用拘束。
    劉先生沒跟我客氣,坦然自若。
    他跟著楊老,什么沒見過?
    眼前這局勢,小場面。
    我端起茶,押了一口。
    下一秒,我隨口吐到一旁。
    “呸!什么爛葉子!”
    真不是我找茬。
    這茶,入不了口。
    普通茶沫子都不如。
    那些員工見狀,立即圍了上來。
    氣勢洶洶。
    我和劉先生安之若素,置若惋聞。
    有人開口道:“哥們,嘴賤飲不了仙芽,自個兒去漱漱口。咱們這么多人服侍你們,你就憋著樂吧,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別炸刺!”
    春花很著急,想起身解釋些什么,卻被我緊緊拉住。
    我把茶推到桌邊:“來,你喝。幾千塊的好東西,沒享受過吧?記得喝完,別浪費。”
    我笑瞇瞇的看著他。
    他一臉陰沉,沒有動彈。
    氣氛逐漸凝重。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人群散開,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男人走來。
    那些員工瞧見他,紛紛低頭打招呼。
    “老板。”
    “老板好,您來了。”
    男人笑瞇瞇,故作斯文。
    可他西裝穿得歪歪斜斜,脖子上還掛著金鏈子。
    顯得不倫不類。
    男人大喇喇坐到我對面,說:“在下姓程,是這兒的老板。江湖朋友給個面子,叫我一聲程老大。”
    他笑,我也笑。
    我把春花手里的茶杯拿過來,放到他面前:“程老大是吧?第一次見面,我請你喝茶。這可是你們店里的仙芽,貴著呢。”
    冒事的舉動,仿佛愣頭青。
    程老大笑容一斂,瞥了眼桌上的袋子,沒發火。
    這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但我這一舉動,讓他摸不著脈了。
    他掃了眼那些員工,一伙人立馬低下頭。
    噤若寒蟬。
    程老大恢復笑容,問道:“這位朋友,走的什么道?端的什么碗?”
    這是一句切口。
    若我回答走的陽關道,端的白玉碗,說明我身后站著大人物,乃是官宦世家的白手套。
    陽光隨好,但沒準會陰云密布,趕巧就是一陣大雨,落得滿地泥濘,天黑都見不著太陽光。白玉碗珍貴,但經不起磕碰。
    宛如仕途。
    要是我說走的太平橋,端的白瓷碗,說明我來自當地大勢力,要在古時候,吃的就是鄉紳家的飯。
    因為鄉紳自古有房有地,而且階級牢固。聲望不低,權勢不俗。
    天冷有衣穿,肚餓有糧吃。
    看似普通,實則最穩固。
    在一鄉一縣。
    乃實打實的土皇帝。
    我若說走的鐵板橋,端的土陶碗,說明我入了義社,靠的民團……
    凡此種種,都有說法。
    但我故作不知。
    我一拍桌上的袋子:“來平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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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老大看看我,又看看劉先生,笑容愈發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