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拿帕子擦了擦碰過茭白的兩只手,將帕子丟在他腳邊,起身離開。
茭白跪不住地栽下去,額頭咚一下磕到地面,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不行,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
草,好疼。
茭白咬緊牙關(guān),汗?jié)竦哪樫N著地大口大口喘氣,他費(fèi)力地做了個深呼吸,背后的薄薄一層布料被汗浸濕,緊黏著他瘦弱不堪,卻又頑強(qiáng)地往上撐的脊梁骨。
沈寄在看過戚以潦房間的監(jiān)控后,只覺得面上無光。戚以潦那屋的攝像頭太多,遍布四處,被發(fā)現(xiàn)一個兩個不是沒可能。
只是,沈寄沒想到的是,他帶過來的狗竟然敢在多個攝像頭之下,在他好友的床上耍把戲。
就憑那套妓|女都不用的低劣演技,也想引人注意。
狗不乖,那就要接受懲罰。
現(xiàn)在沈寄“檢查”完了,茭白這身體的舊傷因此復(fù)發(fā)了,他趴在地上想沈寄的結(jié)局,覺得自己的痛感稍微減輕了一點(diǎn)。
地上的毯子里有腥味,茭白意識到什么,他咒罵著摸索到一個沉甸甸的水袋,摳起來丟開。
趴了會,茭白狼狽地撅著屁股,用手肘撐地,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身體爬起身,他發(fā)現(xiàn)沈寄背著身子停在門口,旁邊是助理,對方在匯報什么,恭恭敬敬的。
沈寄扣上兩粒扣子走了,助理進(jìn)來,他沒管床上的小辣椒,只是用公式化的口吻讓茭白去洗臉。
茭白的臉上有在地毯上蹭到的毛絮,被冷汗一粘,看著臟亂。
“王先生,你是董事長的人,在外要注意自身的形象。”助理刻板地提醒道。
茭白沒精力吐槽,渾身使不上勁,他扶墻挪進(jìn)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半晌無聲。
頭發(fā)濃密,劉海參差不齊,下垂眼,臥蠶飽滿,唇形不清晰,整張臉顯得憨,木,很好欺負(fù)。
下一刻,鏡子里的人總是往下耷拉的眼尾上挑,眼中跳起一抹跟五官格格不入的野性與火焰。
茭白抓起劉海,湊近些,仔細(xì)打量自己,比漫畫上的還要瘦。
下巴很尖,眼下發(fā)青,暴露在外的皮膚沒有一點(diǎn)血色,皮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就像是……
很久都沒見過陽光了。
茭白懷疑原主有病,他被這個想法刺激到了,心想不至于,自己融合的那份記憶里沒這部分信息,漫畫里也沒提,好吧,工具人而已,不提是正常的……
所以呢,那原身為什么一副鬼樣子?
茭白三兩下洗了臉,心不在焉地走出了洗手間。
房里已經(jīng)不見小辣椒的蹤影,一片狼藉的床也收拾干凈了,助理干這活很有經(jīng)驗(yàn),他不冷不熱道“走吧,王先生。”
茭白的身體很不舒服,坐著比站著還痛苦,他一路都沒出聲,直到車停在目的地——沁林園。
這園子在漫畫里出現(xiàn)過很多次,大部分都跟禮玨相關(guān),他前期來這里收拾鄰家哥哥的遺物,暫住了一小段時間,后期是來拜訪他心上人的小媽。
此時夜幕下的園子就像一座墳,沒有一個下人出來迎接,茭白孤零零地進(jìn)門,直奔廚房,他餓了。
茭白搗鼓了會,端著一盤炒面走出廚房,昏暗的燈影下,一道身穿黑紅色唐裝的身影立在那里,他被嚇得差點(diǎn)把盤子扔過去。
“康伯,你還沒睡?”茭白穩(wěn)了穩(wěn)心神。
老管家不說話。
茭白索性也不打理那神出鬼沒的老頭了,他在桌前坐下來,徑自吃起炒面。
一盤炒面還沒吃到一半,燈影下的人影就離開了。
茭白放下筷子,起身去找水喝,那老頭是沈老太的人,來這當(dāng)眼線的。原主剛來這里的時候還把他當(dāng)老家的普通老爺子看待,后來才知道對方把自己當(dāng)狗。還是只丑不拉幾,丟人現(xiàn)眼的土狗。
不止老管家,園子里的保鏢傭人都那么認(rèn)為。
只有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一說,土狗怎么飛啊,笑死人。
茭白吃飽喝足就上了樓,他走得慢,幾步一停,細(xì)細(xì)品了品豪宅的氣味,什么也沒品出來,只覺得回聲真響。
原主的房門沒鎖,茭白一擰就開了,他反手關(guān)上門,對著陌生的臥室深吸一口氣,一刻不停地搜找起來。
才過了幾分鐘,茭白的手里就多了個病歷本,翻開的那頁上有一大段鬼畫符,他勉強(qiáng)認(rèn)出了其中五個字。
——日光過敏癥。
茭白“……”
這淺顯易懂的病讓茭白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面,牽動帶了尾椎的傷,他痙攣了幾下。
怪不得原身的膚色這么不健康。
日光性過敏,不能被太陽照到,這對喜歡到處跑的茭白來說,不亞于是把他塞進(jìn)了一個無形的籠子里面。
那他接收到的原主記憶里怎么缺了這一塊?輸送過程中出了bug?要不要這么坑啊。
茭白臉色難看地打開所有抽屜,撈出一堆藥物,有擦的吃的,還有用來泡澡的,他隨意拿起一盒藥查看,過期了。
丟掉換一盒,還是過期的。
……
這么些藥,大部分都過了保質(zhì)期,原主竟然還在用。
茭白兩手抱頭,這具身體早就垮了,有天生的因素,也有后天的原因,他要怎么修復(fù)?
先要有錢。
什么都信不過,除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