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何家得了長孫,喜悅自不消說,洗三更是將親戚們都請了去,何子衿也給自己侄子備了一份厚厚的洗三禮,江仁、胡文兩家都過來了,余巡撫余太太亦都到了,這洗三,多是請親戚的,待滿月酒方是親戚朋友一并請。余幸還在月子里,較剛生產那日氣色好了許多,眉宇間盡是喜氣,靠在床間說話。
余太太先看過重外孫,笑道,“這才兩天沒見,孩子就又是另一個模樣了。”
余幸是有子萬事足,眼睛只要望向兒子,那眼里的溫柔就似要融化了一般,“我天天守著倒看不出來。”
何老娘坐在臨窗的小炕上,道,“小孩子家,都是一天一個樣。”
三姑娘何琪都夸這孩子長得好,阿曦湊過去看小表弟,看一眼就說了實話,“好看啥呀,好丑!”
何子衿笑道,“莫說別人,你生下來還不如小表弟呢。”
阿曦道,“我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我們都見過的,你生下來也就差不多這樣。”何老娘道。
阿曦半張著嘴巴,好半晌才說,“怪道說女大十八變啊!”逗得滿屋子女人都笑了起來,連余幸都笑的了不得,沈氏笑與外孫女道,“待滿月時你再過來,就知道小弟弟漂不漂亮了。”
阿曦點點頭,問,“外祖母,表弟有名字不?”
沈氏道,“取好了,大名叫何燦。”
何子衿道,“這是我爹取的名字。”
沈氏笑,“是啊,你爹早提前半年就把名字取好了。”
何老娘道,“阿恭也知道是孫子呢,這不,提早就把名兒取好了。”
沈氏笑,“這倒是老太太說錯了,老爺早取好了兩篇的名字,男孩女孩兒的都有,我看啊,他是一氣把重孫輩的名字都取好了。”
何子衿道,“燦,有燦爛之意,咱家日子越過越好,取這名字正相宜。”
三姑娘笑,“叔叔這名字取得好。”
何琪亦稱是。
誰也不能否認何家現在的氣運正好,雖不是那等一飛沖天的人家,但何家委實是興旺起來了。不說別個,單從子嗣上說,原是數代單傳的,到阿冽這一代,兄弟就有三個,阿冽身為長子,第一胎生的又是兒子。當然,第一胎不論兒女,自家孩子,都是疼的。但大家還是對兒子的期盼更多一些的。其實,不只是何家,江仁、胡文倆人,一個是單傳,一個是庶出,沒個同胞兄弟,如今家里子嗣亦是興旺。
何琪道,“姑丈就是讀書人有學問,立時就給取了大名兒出來,我們家大寶二寶三寶,這還沒個大名兒呢,真真急死個人。”
江太太連忙道,“回頭就叫阿仁取去。”
何琪笑,“再不把大寶幾個的名兒取出來,晚上飯不叫他吃了。”
何老娘笑道,“大寶這名字就挺好。”
何琪道,“看人家阿燦這名字,取其燦爛輝煌之意。重陽大名阿曜,也是光輝的意思。曦曄二字,皆是象征光明。就我家孩子,大寶二寶三寶,忒通俗。”
大家聽了又是一樂,何老娘心下此方恍然,心說,喲,原來重孫重外孫的名字都有這諸多奧義啊,果然不愧是進士老爺們取的名兒呢。一想到不論兒子還是孫女婿,取名都這般會取,何老娘心下不禁暗暗得意。
說一回話,孩子哼哼唧唧哭起來,余幸忙抱起來,伸手摸一摸,并沒尿,道,“許是餓了。”不是許是餓了,而是一定餓了。小家伙閉著眼睛就往他娘胸前拱,余幸忙叫丫環放下帳子,她喂孩子。余太太還說呢,“不是預備下奶娘了么。”
余幸道,“也不知怎么這么嘴兒高,第一天我沒奶,吃奶娘的奶也挺好的。第二天有奶了,我覺著漲,就喂了一回。從此就再不肯吃奶娘的奶水了。”
沈氏與余太太笑道,“昨兒把一家子急的不行,就早上吃了一回阿幸的奶,快吃中午飯的時候,就開始鬧騰,奶娘怎么喂都不行,阿幸一抱就不哭了,在阿幸懷里一拱一拱的,喂他一回,吃飽就去睡了,從此再不肯叫奶娘喂,真真個磨人的。”
何老娘道,“這親娘自是不一樣,有血脈管著呢。”
余太太笑道,“也真是奇。”
一時,余幸把孩子喂飽,小家伙就又闔上眼睡去了。余幸輕戳孩子鼻梁,小聲道,“以后定是個挑剔的。”
何老娘忙道,“可別戳鼻梁,會戳矮的。”
余幸忙又給她兒子捏了捏,似要把鼻梁捏高似的,讓諸人不由心中暗笑。
洗三宴自是極豐盛的,何老娘這得了重孫的,險吃多了酒。待親戚們告辭而去,何子衿扶著祖母去屋里休息,何老娘還一個勁兒的拉著兒子的手說呢,“跟你爹說一聲,有重孫啦。這可是咱們老何家的大喜事,告訴列祖列祖,我把咱們老何家給興旺起來啦。”
何恭雖酒也吃得不少,到底還沒醉,聽他老娘啰嗦這些話,卻是沒有半分不耐,仍是耐著性子連聲應道,“是,我這就去跟爹說,也跟祖父祖母說一聲。娘你就放心吧,咱們家,都是靠著娘你的福氣才旺起來的。”
“雖然你們也知上進,也是因我時時沒忘給你們燒香哪。”何老娘清醒時還不甚謙虛呢,醉了就更不謙虛啦。
何恭連聲稱是。
何老娘拉著兒子的手,悄悄說出個大機密來,“阿幸這胎,我在佛上添足了二十兩的香油錢,請佛祖保佑得一重孫,可見,佛祖是靈的。”
何子衿道,“祖母你這可真是舍近求遠,你有那二十兩,干嘛不請我來給你卜一卦,我卜一卦,只要十兩。”
“我這不是想著佛祖威能大,比你靈驗么。”怕自家丫頭片子不高興,何老娘道,“下回吧,下回有難事兒再找你卜。只一樣,不準收我銀子啊。”
她老人家,也不曉得是真醉還是裝醉,反正,涉及到銀子的事兒還是很清楚的。
何子衿回家都同阿念說,“虧得阿冽這得了兒子,不然,還不曉得祖母如何失望呢。”
阿念笑道,“第一個重孫輩,祖母心切一些也是難免的。”
阿曦聽著爹娘說話,也跟著道,“曾外祖母的嘴巴都要笑到耳朵根兒啦。”
阿念笑斥,“說長輩不能用這樣的話,這話只有在平輩說話時才能用,知道嗎?”
阿曦半懂不懂的年紀,不由問她爹娘,“阿燦那么丑,怎么曾外祖母還那樣高興啊?”
何子衿道,“你也是念過書的人,圣人都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剛生下的孩子,都差不多。雙胞胎剛生下來的時候,你還說人家丑呢,現在雙胞胎還丑嗎?”
阿曦道,“要看跟誰比啦,跟多比是差的多,跟阿燦比就好看多啦。”
“就你好看。”何子衿真不曉得她閨女怎么長成了個顏控,教導她閨女道,“看人得看品性,長得好有什么用,只長得好,沒本事,那叫繡花枕頭。”
“我,我枕頭上又沒繡花。”阿曦道,“大寶哥的枕頭上有繡花,娘,大寶哥是不是繡花枕頭啊。”
何子衿自從做了母親后就生出無限耐心,道,“你怎么知道大寶枕頭上有繡花啊?”
“重陽哥笑話大寶哥來著,說大寶哥是繡花枕頭,我們就偷偷去瞧了,果然大寶哥睡的是繡花枕頭。”阿曦強調,“我從來沒睡過有繡花的枕頭,我覺著,有繡花的枕頭磨的慌,臉上還會壓出印出來,我枕頭沒繡花,我也不是繡花枕頭。”
何子衿道,“繡花枕頭是一個比喻,意思就是說這人中看不中用。你大寶哥,長得好,念書也好,還會存錢過日子,所以說,中看又中用,不是繡花枕頭。”
阿曦連忙道,“我也一樣啊,長得好,會念書,也會存錢過日子。”
何子衿頭一遭聽人這般自夸的,頓時哭笑不得,跟阿曦打聽,“你現在存多少零用了?”自孩子五歲時,何子衿就會每人一月一兩零用給他們,這錢在大戶人家不多,但于小戶人家也不算少了。零用發下去,就隨孩子們花用,阿曄呢,喜歡買紙筆,不曉得這是什么愛好,家里什么樣的紙筆都有,阿曄還是要拿錢去鋪子買來用。阿曦呢,開始是喜歡買絹花,后來審美有所提高,外頭鋪子的絹花就不大看得上了,但每月有了零用,也會用個精光的。可以說,一兒一女皆是月光貨。何子衿也是聽阿曦自夸,這才想起來問她存款呢。
阿曦有些臭美又有些神秘,“現在不能說。”
“有什么不能說的,我知道你早花用盡了的。”
“誰說的!我——”阿曦原是個存不住事的性子,這回卻硬是憋住不說,可是把她娘好奇的緊。閨女越是不說,何子衿越是想問,終于,阿曦受不了她娘的花樣打聽,丟下一句,“我去接雙胞胎啦!”干脆遁走。
何子衿“切”一聲,自自語,“什么神秘兮兮的事兒,我還不愿意知道呢。”轉眼見阿念一幅悶笑樣,問,“你是不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