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攥著拳頭抵住胸口,道,“等你成親就知道了。”
何子衿笑,“阿文哥這會兒肯定已經望眼欲穿啦。”
三姑娘嗔,“還打趣我。”她嫁得近,胡家離家不遠,走路也就是兩刻鐘的功夫,三姑娘對何子衿道,“嫁人,還是要離娘家近,心里才有底。”她嫁本縣都這樣了,真不知那些遠嫁的是什么滋味兒。
何子衿大為贊同,“是啊。上次二妞姐跟胡三爺那事兒,虧得娘家離得近呢。要是一嫁老遠,娘家看不見摸不著的,得怎么著呢。”
何子衿還特別叮囑三姑娘,“我看阿文哥不像胡三爺那樣的人,不過,他家是大家族,人口多,關系復雜,三姐姐你剛進門兒,可不能太軟乎叫人覺著好欺負。要不然,以后受氣的日子多著呢。阿文哥又不能時時在家。”
三姑娘笑,“我知道,又不是木瓜,哪里就能叫人欺負了去。”
兩人說著話兒,三姑娘略放松些,中午吃了一碗飯,何子衿勸她,“多吃點兒,成親啊,就是體力活兒。”
三姑娘胡思亂想的等到傍晚,胡文騎馬高頭大馬過來接媳婦。當然,媳婦不是白接的,何家提前把三姑娘西廂的門兒關好,新郎叫門,這年對兒,叫門不只要用紅包,還有做詩對對子,像何家吧,何洛主動做了新娘的娘家人,阿念也是當仁不讓啊。阿念知道他家阿文哥文采不大成,決心給他家阿念哥放水,張嘴便道,“鳳落梧桐梧落鳳。”
胡文氣得,白賄賂這小子啦,張嘴就是回文聯,這種對聯頗是難對,正讀反讀都一樣。胡家是書香之家,幫手很多,可胡文原是想著叫這小子出幾個簡單的,自己來對,豈不有面子么!小舅子都是白眼兒狼!胡文急死了,一位堂兄弟對道,“山連水月水連山。”
阿冽道,“只算工整。”
胡宣是胡文堂弟,胡家公認的第三代子弟中最出眾者,同時是阿念的同班同學,想了想,道,“珠聯璧合璧聯珠。”
眾人頓時叫好。
阿念再出一聯,“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胡宣皺眉思量片刻,笑,“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阿念已經收到胡文怨念的目光了,一笑拱手,“胡兄對的好。”
胡文剛松口氣,何洛上前一步道,“荷花莖藕蓬蓮苔。”
胡宣兩道濃淡相宜的眉毛擰的都要打結了,胡文急死了,怎么成親遇著這般辣手,阿念悄悄告訴阿冽,阿冽嘟囔給胡文的小廝立春知道,立春嘀咕給自家主子,胡文松口氣,大聲道,“芙蓉芍藥蕊芬芳。”
何洛畢竟是文雅脾性,一笑退后。胡文上前念了兩首催妝詩,叫開西廂房門。叫開門后,胡文先給何老娘行禮,又對著三姑娘長身一揖,笑瞇瞇的對阿念拱拱手,道,“有勞念弟啦。”老子成親,你們一個個兒打扮得油頭粉面的做甚啊!幸虧阿念年歲小,不然豈不是奪老子風頭嘛!至于在一畔的何洛,胡文只當沒瞧見他。肯定是嫉妒,剛剛出那么難的對聯,害他冷汗都出來啦。唉,舉人老爺又咋樣,照樣打光棍兒哩~
阿念一身新衣袍的把三姑娘背出去。當然,背也不白背,胡文得給個大紅包,阿念得了紅包,轉手就交給子衿姐姐啦。
何老娘瞧見,心下暗暗點頭,這個習慣好。
望著三姑娘上了轎,何老娘頗是不舍,拉著胡文的手絮叨,“好好過日子啊!好爺們兒家,都要疼媳婦。你媳婦伺候你一輩子,一輩子和和氣氣的啊。”
胡文都應了,何老娘說著說著,感情豐沛的紅了眼圈兒,多不容易啊!當年跟逃荒似的給他那爛好心的兒子接了家來養著,還養得這么好。她老人家還沒收到回報呢,就嫁出去了。其實還賠了百十兩銀子哩~何老娘簡直傷心死了,待喜轎走了,何老娘唉聲嘆氣,“養閨女有啥用啊!一個個的,早晚是別人家的人!賠錢貨嚶~”
族長太太劉氏笑,“只要她們日子過得好,誰家的人有什么關系,一樣孝敬你。”
何老娘道,“不如小子們住一起熱鬧哩。”
因為往外嫁了三姑娘,何老娘士氣低落,心下思量著,待阿冽十五上就立刻說親,趕緊往家里娶一個回來,也熱鬧哩~同時看阿念愈發順眼,不為別的,阿念宅子買的近啊!
三姑娘懷里揣著黃歷,蒙著蓋頭坐轎里,晃晃悠悠的就被抬去了胡家。要讓三姑娘形容一下自己的感受,其實并不累,到了胡家,拜過天地,就被一根大紅綢你一頭我一頭的一道去了新房。
三姑娘坐在新床上,緊張的心里砰砰跳,屋里許多人在說話,胡文接了喜秤將蓋頭挑開,三姑娘眼睛微瞇,正好望進了胡文驚艷的雙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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