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有了身孕,闔家喜悅。
隔日便是書院張榜的日子,全家人都記掛著這事兒呢,一大早的就打發仆人去看榜,好在書院頗是人性化,除了書院外張貼榜單外,還在碧水縣縣衙外的公示欄里貼了一份,以方便考生查看。小福子與馮家兩個男仆早早就去了,半個時辰才歡天喜地的跑回家,小福子鞋還擠掉一只,因要先回屋換鞋,這報喜的頭一名便讓給了馮家男仆小喜子,小喜子搶著報喜,當頭一句就是,“少爺們都考上了!”
接著小福子趕來細道,“學里分甲乙丙丁四個班,咱家念少爺與親家燦少爺都是乙班,熠少爺煊少爺是丙班,炎少爺冽少爺是丁班。”
最自信的就是馮炎何冽了,這兩人在短短十來天內就結下了深厚友誼,馮炎笑,“我就說沒問題的。”何冽亦道,“當時題目就不難,全答上了。”
何恭忍不住道,“聽你們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考的是甲班呢。”
馮家另一男仆小樂子回來的最晚,自袖筒里奉上一張名單,不急不徐道,“這是本次考試名次分班。”
三個男人一瞧,馮凜接著樂了,道,“阿炎,你是最后一位哪。”何恭道,“嗯,阿冽比阿炎強一個名次,你們倆,在丁班一個倒第一一個倒第二。”難兄難弟!
何冽馮炎仿佛受到偌大夸獎,兩人伸手一擊掌,齊聲道,“這就是運道啊!”逗得屋里人都笑了。
馮凝道,“考上就好,既有運道,也得好生念書,待入學后一并用功,等年下考試時可不許是這個名次了。”
幾個孩子都起身應了。
何子衿笑,“祖母,先叫小福子去芙蓉樓定兩桌上好席面兒吧。”
何老娘笑呵呵地,“是該好生吃一回酒,這算是雙喜臨門!”就要打發小福子去。馮凝道,“來打擾這些天,怎能再叫老太太破費,我已命人定下席面兒了,中午就送過來。一則賀恭弟人丁興旺,二則小子們爭氣,總算沒白來一回,咱們好生吃回酒才是。”
何老娘心下熨帖的要命,想著馮凝實在會辦事兒,省了她老人家一筆銀子。她嘴上卻不肯虧了禮數,笑,“這豈不是叫你請我們了?”
馮凝是個溫和性子,心下喜悅,面兒上也并不大說大笑,他溫淺笑,“倘每日都能有此等喜事,我情愿每日請吃酒。”
何老娘也便沒再爭這個,只是叫周婆子提前搬出窖里的好酒燙了。
何老娘又對馮凜馮凝道,“你們在碧水縣無房舍,不如就讓阿燦他們住到家里來,以后孩子們上學彼此也有個伴兒。再者,孩子們功課上的事兒,就近就能問阿冽他爹了,也便宜不是。”他家是不準備讓阿念何冽住宿走讀的,何老娘便順嘴說了。當然,估計馮家是不會偌厚臉皮將四個孩子都托付給她家滴~
馮凝笑,“不瞞您老人家,這次來一則是送他們幾個小的考試,二則也是想著在碧水縣置些房舍產業,畢竟以后族中小子們,倘天資尚可便要來念書的。以后少不得您老人家多照應了。”
見馮家已有打算,何老娘笑,“親戚間,本就應該的。”
芙蓉樓是碧水縣最有名最高檔的飯店了,何冽心心念念的紅燒肘子這回總算是吃著了。因孩子們都考上了書院,家里頗是熱鬧,用過午飯,孩子們也不睡午覺了,就在何子衿先前的耳房前的薔薇花架下說話兒,何冽道,“這肘子味兒好吧?”他小時候在人家席面兒上嘗過一口,就再也忘不了了。可惜芙蓉樓的東西太貴,家里等閑不會買來吃的。
何炎道,“是不錯,還有對蝦味兒。”
“哪里有蝦,我怎么沒見著。”
“我說是有對蝦的味兒,里頭是沒蝦的。”
何冽覺著稀奇,“難不成燉肘子里頭還放蝦不成?”還有,對蝦是啥子蝦喲。
馮燦笑,“做菜時放進去,待菜成了再挑出來,也不為奇。”
何冽咂舌,“還有這種事。”他覺著挺奇的。
馮熠笑,“像咱們自家炒菜,蔥姜蒜放著是尋常,可也有許多講究人家兒,為了菜色好看,廚下做好了菜,再一根根挑干凈也是有的。”
何冽聽著,頗覺開了眼界。
小喜子在一畔道,“昨兒我去芙蓉樓定席面兒,見芙蓉樓那條街上還有個叫碧水樓的,那房子也新,那氣派,比芙蓉樓還大呢。”
何冽道,“我從沒聽說過碧水樓,大概是新開的,在咱們碧水縣,還是芙蓉樓的招牌老。”
孩子們書院都考上了,芙蓉樓的好酒好菜也吃過了,再去書院辦了入學手續,半月后開學,學費每位每學期十五兩,一年便是三十兩。比何老娘預估的每月二兩還要多,何老娘私下同余嬤嬤咂舌,“幸而如今家里日子尚可,不然當真書都念不起。”兩個孩子,光學費開支,一年便是六十兩。
余嬤嬤亦道,“可不是,一個小學生一年的學費就是六畝上上等肥田哪,這還不包括書本筆墨。”
何老娘嘆,“尋常的一進小院兒可以買一處了。”
“是啊。”主仆兩個感嘆一回“讀詩書,大不易”。
馮家弄好入學的事,便與何家告辭。知道他家還要再來碧水縣置房舍,以后短不了來往,何老娘也就沒苦留,沈氏備了些土物做回禮,馮家兄弟客氣一二未再推辭,帶著孩子們謝過何家這些天的照顧,方上車走了。
馮炎還與何冽道,“阿冽,過些天就能再見了,下次來,我帶對蝦干來。”
何冽道,“你可記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