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妞那個樣子,連江氏都瞧出來了,待回了家,姑嫂兩個私下說話時,江氏還道,“陳家那位大姑娘,可是跟阿念有些不對付?”阿念入的沈家的戶籍,江氏既瞧出不對,總要問一句的。
沈氏倒了兩盞梅子茶,姑嫂兩個一人一盞,道,“哪里是跟阿念不對付,她是跟子衿不對付。”
提起陳大妞沈氏也來火,道,“無緣無故的,就是看子衿不順眼。以前小姑娘家弄個什么詩會,大妞也照貓畫虎的弄那個,子衿一次都沒去過。還是陳家姑媽說她,你連外人都請,怎么不請子衿,那會兒還一道念書呢。大妞就因這個便惱了子衿,你說這不是無緣無故的。她在她家里發了好大的脾氣,我就不讓子衿去念書了。就是現在,還是瞧子衿不順眼,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看那丫頭就不是什么聰明人,都是親戚,哪里有她這樣的。便是家里略有些個銀錢,也不能這樣高低眼,還把心事都放臉上。”江氏一挑眉,“興許是嫌子衿比她聰明,模樣也比她漂亮。”
沈氏道,“這怎么可能。子衿小她五歲,興許兩人天生命里不投緣吧。二妞姐妹就與子衿很好。”
江氏道,“也不必理她。她家雖好,咱家也沒求著她家的地方,倒是風水輪流轉,誰知道就到誰家呢。”丈夫今科春闈,江氏又求得好簽,心下暢快,說話也硬氣許多。
沈氏笑,“這也是。”
姑嫂兩個慢慢的喝梅子茶,沈氏道,“阿素這一走,把小瑞也帶走了。爹娘年紀又大了,家里的事全靠你。春耕可怎么著了?”
江氏笑,“這也不必愁,相公走時都安排好了,尋了幾戶佃戶把田包了出去,還有我哥幫著看著些,沒什么大問題。”
“這就好。”沈氏笑,“到時瞧著收租,也便宜。”
江氏說起三姑娘來,道,“真是難得,這樣能干的丫頭,十里八鄉都少見,又是這樣的俊模樣。”
沈氏笑,“是啊,就是我,看她這幾年自己一門心思上進,心里也疼她。說句心里話,女孩子有了三丫頭這般心性,真不怕過不好日子。”
江氏道,“來時我那嫂子還叮囑我,叫我細看看三姑娘,說要真是好姑娘,讓我跟姐姐打聽一二呢。”
沈氏笑,“怎么,阿仁他娘也知道三丫頭?只是阿仁還小呢。”倘是給江仁說媳婦,雖三姑娘略大兩歲,這門親事倒是門實誠親事。
江氏也不藏著掖著,嫂子是親近,她與大姑子感情也不差,便直接道,“倒不是阿仁。阿仁還是毛孩子一個,是我嫂子娘家兄長家的兒子,今年十七了,比三丫頭長兩歲。這不是因我時常來姐姐這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提起過三姑娘,阿仁他娘就入了心,她也著人打聽了,知道三丫頭很是能干。這回是想我順道問問,姐姐,你家太太是想給三姑娘說個什么樣的人家?若合適,阿仁他娘便回娘家去說說。”
沈氏道,“三丫頭的意思,是不想離了碧水縣的。”
江氏道,“阿仁他外家,姐姐也知道,說不是富戶,家里也有百畝多田地的,不愁吃穿。再說,都是親戚,貴在知根知底。”
沈氏也不好一口回絕了江氏,道,“妹妹知道我家,這事我委實不能做主的,得跟太太商量才成。”
“這是自然。”江氏笑,“三姑娘這樣的好相貌,少不了說親的人。親事嘛,成也好,不成也好,都沒啥。只是阿仁他娘來前特意托了我,怎么著我也得跟姐姐說一聲。”
“不瞞姐姐,還是上次阿仁他娘來繡紡買繡件,才知道三姑娘一幅繡件就能賣好幾兩銀子,心里驚嘆的了不得呢。”江氏笑嘆,“三姑娘真是一雙巧手。”只是,江氏見三姑娘如今出落的好模樣,也覺著自家大嫂的打算怕是不成的。這樣漂亮的丫頭,自己又有吃飯的手藝,不知多少好人家要打聽呢。她嫂子娘家雖有百畝多田地,但家里兄弟三個,兄弟下面還有兒子,以后分家各人頭上能有多少呢?可也正因這樣,才更加相中了三姑娘這一雙巧手,她嫂子都說了,哪怕三姑娘沒嫁妝也不嫌棄的。沉一沉心,江氏悄悄的將這話也同沈氏說了。
沈氏呷口梅子茶,心知張家定是細細打聽過三姑娘了。沈氏道,“三丫頭在我家這幾年,妹妹也知道這丫頭多么的可人疼。我不敢說拿她跟子衿是一樣的,不過,太太也說了,不會叫三丫頭光著身子出門子的,家里總有她一幅嫁妝。”
江氏想何老娘素來摳門兒,怎料如今這般明理,江氏忙道,“可是我想差了。”
“妹妹也是好意,張家說出這話,可見是真心求娶,我必跟太太說的。”沈氏懇切道,“說來人跟人的情分,真是處出來的。女孩子嫁人,嫁妝好賴,總要有的,不然也叫婆家人小瞧。咱們都是女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三丫頭自己爭氣,這個時候,不幫扶一把,我這心里也不落忍呢。”
江氏這回確定嫂子的算盤要落空,她也能理解沈氏說的,三姑娘樣樣不差,差的就是娘家跟嫁妝,何家這是扶三姑娘一程,有了嫁妝,三姑娘的親事不一定會更好,但起碼,三姑娘就多了層底氣。只是,張家這樣的農戶是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