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長公主的壽宴，明湛早提前請了旨。

鳳景乾親自給明艷和杜如蘭賜的婚，聽說明湛與福昌長公主的感情好，自然欣慰，很痛快的應(yīng)允了。

明湛為人很低調(diào)，一件圓領(lǐng)的寶藍(lán)繡暗紋的云錦袍，頭上帶了紫金冠，有些沉。

宮里已備好了馬車，兩個侍衛(wèi)是鳳景南賞的，還有幾個是鳳景乾派給他押車的，都騎著高頭大馬，威武極了。明湛先讓人去了京城的鎮(zhèn)南王府。

鳳明禮已經(jīng)在等著明湛了，有宮里的馬車，兩人是親兄弟，鳳明禮便沒有另備車。明湛喝了一巡茶，瞅著時辰，便與明禮相攜去了福昌長公主府。

朝廷對公主向來優(yōu)待，福昌長公主府修的很漂亮，奇花異石隨處可見，雕梁畫棟更不必細(xì)說。公主府的知客見是鎮(zhèn)南王府的人來了，激動的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

福昌長公主的二兒子杜如玉在門口迎賓，杜如玉相貌不錯，就是精神有些委靡，眼下發(fā)黑，大概是忙母親的壽p給累著了。迎人就笑，很是熱情，見了鳳明禮還擁抱著拍了拍明禮的肩，再跟明湛打招呼，親熱的笑道，“母親提前幾天就說了你們要來，早就等著呢。杜船，伺候兩位公子去正廳給母親請安。”

鳳明禮身后的管家雙手奉上大紅的禮單，杜如玉身后的管事忙接了。鳳明禮鳳明湛一道進(jìn)了福昌長公主府。

福昌長公主對明禮明湛比親兒子還要熱情，叫人上茶上點心的招呼，她是壽星，又素來快人快語，對來前道賀的女眷道，“我這兩個侄兒啊，看遍了帝都這么多孩子，就沒幾個比的上的。又懂事又識理，我真是愛到了骨子里去，不喜歡都難。”

滿屋子的誥命女眷，滿眼的珠光寶氣，一層子的脂粉花香，明湛終于抓了瞎，他都不認(rèn)識啊。

明禮還好，年紀(jì)大了，不好久待，請了安拜了壽就出去了。明湛卻被福昌長公主摟在懷里不放，引著他拜見了幾位親王妃郡王妃國公夫人侯爵夫人，其他再有品級低的都是坐的偏廳，明湛自然是不必見的。

就有福親王妃打聽，“對了，你家老三和淑儀郡主的婚事定在什么時候？淑儀郡主我在太后跟前兒見了，那品格兒那相貌，嘖嘖，真是難得的。還是親侄女兒，大公主真是好福氣。”

“快了，快了，到時一定請您來喝喜酒。”福昌長公主呵呵笑道。

沒說幾句話，又有永寧侯夫人來了。永寧侯夫人年約二十歲左右，裊娜多姿，溫溫婉婉的模樣。先給福昌長公主拜了壽，福昌長公主指著永寧侯夫人笑道，“瞧我這記性，鎮(zhèn)南王妃可不就是出身永寧侯府么？明湛，這是你舅媽。”

明湛上前行過禮，永寧侯夫人笑著還了半禮，似乎看出了明湛在女人堆兒里的窘迫，溫聲道，“侯爺也來了，四公子若有空閑倒可以出去一見。”

明湛自然順?biāo)浦鄣碾x了這滿是脂粉膩香的正廳。

永寧侯府以軍功起家，聽母親講過，他外公生了七個女兒后才生他小舅舅，衛(wèi)穎嘉。老永寧侯年紀(jì)大了，已將爵位讓于衛(wèi)穎嘉。平日里在家休養(yǎng)，也不大出來交際。

衛(wèi)穎嘉今年不過十九歲，任前鋒參領(lǐng)，正五品，他這個年紀(jì)已是幸進(jìn)。

明湛并沒有看到永寧侯，何玉方青都是機(jī)敏的人，帶著明湛找到了明禮的位子，兄弟二人同一堆王孫公子坐一處兒。

明湛從沒參加過這樣大規(guī)模的宴會，以前在鎮(zhèn)南王府鳳景南壽辰時自然規(guī)模比這個還要宏大，只是明湛年紀(jì)小，一直是呆在內(nèi)宅，他又不樂意給那些中老青年婦女們?nèi)嗄罂滟潱际亲约憾阍谖堇锿鎯骸?

他本樂意在角落里發(fā)呆休息，忽然被拎到舞臺正中成了主角兒，再加無數(shù)追光打在身上，萬眾矚目。所以即便身心不適，也只有忍了。

幸而有鳳明禮在，鳳明禮是喜歡交際的人。他來帝都不過小半年，基本帝都數(shù)得上名號的人都認(rèn)全了，跟明湛介紹，“這是平陽伯家的三公子，這是北威侯家的二少爺，這是……”

明湛第一次慶幸自己是個啞巴，只要點頭微笑就可以了。他發(fā)現(xiàn)鳳明禮并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起碼鳳明禮比他會交際，與這些人嘻嘻哈哈的說起帝都的八卦事件。譬如誰家小妾偷人，給某位大人戴了綠帽子；譬如誰家置了外室，給正房找上門兒去，如何威風(fēng)；譬如……

明湛認(rèn)為，如果鳳明禮生于現(xiàn)代，完全可以勝任狗仔記者一職。

北昌侯親自帶著杜如蘭過來，這一桌坐的都是晚輩。世家公子，不論內(nèi)里是敗絮還是金玉，面兒上的禮數(shù)是不肯錯一點兒的，俱起身相迎，“世叔、世伯”一通喊。

北昌侯擺擺手笑道，“坐，坐。你們小一輩的自個兒玩兒，一會兒有福喜班兒來唱堂會。明禮明湛，你們頭一回來也不要見外，讓如蘭陪你們多喝幾杯。”

杜如蘭臉上的喜色很勉強(qiáng)，像是強(qiáng)撐出來一般。

滿腹心事，容顏憔悴。

即便不想和杜如蘭翻臉的鳳明禮見到杜如蘭這副失魂落魄的鬼模樣，也是怒火暗生，話里有話兒的笑道，“這幾日姑媽壽辰，如蘭兄一直忙前忙后，瞧著臉色不大好，可是累著了。”

杜如蘭打疊起精神，舉杯笑道，“母親壽宴，為人子弟者，焉能不盡心？兄弟們過來，客套話就不多說了，我先敬兄弟們一杯。明湛，你年紀(jì)小，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了，別多喝。”家人的反對和愛人的眼淚已經(jīng)讓少年心力交瘁、不堪重負(fù)。

諸人喝了酒，說笑打趣，“媳婦兒還沒過門兒，這會兒就先向著小舅子了。如蘭，你這心可偏的厲害。”

“對啊，既然明湛年小酒量淺，他的酒不如你代他喝了罷。”

杜如蘭倒也爽氣，自己又斟了一杯，仰頭飲了。

一桌子都是風(fēng)華楚楚的少年，論著交情，說話閑話。有想跟明湛攀交情的，一想明湛是個啞巴，實在不知如何與他交流，只得作罷。明湛悶頭吃菜。

何玉在明湛耳邊說些什么，明湛點了點頭。何玉拽了拽方青的袖子，倆人急匆匆的去了。

“明湛，那是皇上賞給你的內(nèi)侍么？”有人問。

明湛點頭搖頭的應(yīng)付著諸人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