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晚上秦一手喝的鼎鼎大醉,指著在院子里逮蟈蟈的我迷迷糊糊的說。
“給你看相,老子還沒活膩,你小子的骨相,是難得一見的日月龍虎骨,你天庭左右,下以眉頭上半指起,上至發際之百會動脈止,顯然為兩根玉柱,亦為日月角骨,此骨長大,則為創業之帝王格,你的命是天定,生在古時候你就是一代帝王。”
秦一手說我的面相是帝王格,擁有帝王之命,當然,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他說的話。
如果我真是帝王之命,相信沒人敢傷我否則必遭天譴,可秦一手卻砍掉了我半根手指頭。
后來想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或許我這一生會和秦一手一樣,就在這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結婚生子下地刨食,最后終老在山里,這就是村里人所說的宿命,我也不例外。
事情的起因要從我小時候一件事說起,秦一手是一個極其冷僻的人,話少的可憐,自從我記事開始,和他說過的話,都能數的出來,所以我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了秦一手不為人知的書庫之中。
那是秦一手在家中建造的密室,里面密密麻麻放著各式各樣的古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羅萬象無一不有,我一直都很奇怪,像秦一手這樣的糟老頭,為什么會有滿屋藏書,而且只要走進這個密室,秦一手就像換了一個人,溫文儒雅高深莫測。
與世隔絕的深山中,我就靠這些推擠如山的古書慢慢長大,日子過的貧瘠而充實,秦一手并不介意我看他的書,但前提是必須洗干凈手,直到我無意中發現了他的另一個秘密,在密室的后面還隱藏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藏書房。
里面的書籍是我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幾乎包羅了道家五術的精要,奇怪的是,這些文字生僻精奧的書籍,我就像冥冥之中在哪兒看過,幾乎能過目不忘。
我似乎對于道法方面有某些過人的天賦,秦一手的這些似乎是刻意隱瞞起來的藏書,不知不覺中我就看完并融會貫通,在后來大部分時間里,秦一手給人看相算命的時候,我就坐著旁邊的門檻上,開始我能和秦一手算的一模一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我算出來的結果遠比秦一手要多而且要準。
但這一切秦一手并不知道,我以為我的努力和天賦會得到秦一手的褒獎,哪怕是對我一笑也好,可有一天秦一手臨時有事突然回家,在藏書房里發現我翻閱這些書籍后性情大變。
“這些書你都看過?”秦一手拎著我的衣領怒不可遏的問。
我茫然的點著頭,不知道為什么他這樣暴怒。
秦一手的目光我至今都還記得,充滿了惶恐和慌亂,把我從屋里拖了出去,就在磨麥子的石碾上,抄起鐮刀想都沒想就切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劇痛讓我滿地打滾,頭上沁出的全是豆大的冷汗,等我抬頭才看見,我無名指的半截指頭留在了石碾上面,從斷指上涌出的血浸紅了我半邊衣服。
秦一手甚至都沒看我一眼,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皺皺巴巴五元的紙幣扔在我面前,只說了一個字。
“滾!”
我是怎么離開家,又是怎么走出大山的,這些現在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當時我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哭,就連地上五元錢也沒有要,帶著一種近乎于執拗的怨恨捂著斷指向山外走。
我堅信秦一手那一刀切斷的不只是我的手指,還有我和他的父子之情。
不過我似乎有些相信秦一手說的話,或許我真是帝王之命,血流如注的斷指居然沒有感染,我竟然活了下來。
那一年,我二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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