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八月十五,天公不作美。日頭還沒出來,天空就變得陰沉,等天終于亮了,一道紫雷驚動了雨,米粒大小的雨水淅瀝瀝從天而落。
長街變得濕漉漉,各個府邸打開門,一隊隊人從中涌出。
帝國的文武百官,來自各地的諸侯藩王,今天他們都將趕往紫金壇,參加今天的封王大典。
這個時候,程大雷、徐神機(jī)也一同出門。徐神機(jī)牽著一匹瘦馬,撐著一柄油紙傘,程大雷騎在馬上,蠟黃面皮,模樣蔫蔫的,宛若沒睡醒一般。
一路往前走,便與其他藩王碰在一起。大家都是綾羅綢緞,高頭大馬,隨行扈從至少都是十幾人。程大雷混在他們之中,格外顯眼。
顯眼是因為特別。如今天下誰人不識程當(dāng)家,甚至可以說,今日的封王大典本就是因他而起。
是他將宋伯康趕出涼州,沒有他清除相府在涼州的勢力,李樂天不可能鋌而走險。今日封王大典,斬的是宋伯康,封的是程大雷。
若有若無,大家都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程大雷是山賊出身,曾經(jīng)是帝國通緝的要犯,連布衣都不如。但偏偏他這泥溝里的蛤蟆也有出頭之日,眼睛一眨,蛤蟆變大象。
便是李行哉也沒過來套近乎,他和程大雷截然相反,是正經(jīng)出身。假若在人前和程大雷走得太近,容易落人話柄。
表面上板著一張臉,只在無人注意時,沖程大雷眨了眨眼睛。
程大雷根本沒有搭理他。
李行哉皺起眉頭,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著程大雷:為何今日的程大雷有些不太對。
一眾人涌入紫金壇,按座次落座,說巧不巧,李行哉的位置正挨著程大雷,只隔了一張椅子。
有軍樂齊奏,宮中舞姬演的破陣舞,說來也是澎湃熱血,慷慨感人。
有偏僻小地方來的藩王,眼睛一動不動,舍不得移開視線。他們來長安一次不容易,今天也算見了大世面。
而對李行哉來說,這些都是從小看慣的東西,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的注意力還是落在程大雷身上,挨得這么近,從始至終,莫說講上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
這就透著一些古怪了,程大雷完全不是坐得住的人吶。
倒是徐神機(jī)不停看向自己,一臉猥瑣的笑,絲毫沒有一等軍師智珠在握的氣質(zhì)。
李行哉準(zhǔn)備率先打破僵局,他理了理衣衫,道:“程當(dāng)家,一路從涼州過來,路上還算太平么?”
程大雷還是沒說話。
李行哉眉頭皺得更緊,困惑得看向徐神機(jī)。
“我家大王昨日受了些風(fēng)寒,不方便說話,還請逍遙王恕罪。”
風(fēng)寒……李行哉松口氣,這倒是個百用不爛的借口,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推出來擋槍。
他心中忽地一激靈,也是福至心靈,意識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眼前這人根本不是程大雷。
他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有了這個念頭后,仔細(xì)打量『程大雷』,更加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
程大雷是怎樣性子,只要他在場,十步之內(nèi)你誰都可以看不見,單單不能忽視他。但今天他坐在這里,縮著身子不想被人注意到,已經(jīng)泯然眾人。
接著,他便確認(rèn)了是誰在假扮程大雷,正是程大雷身邊的劉發(fā)財。
劉發(fā)財?shù)南嗝脖揪秃统檀罄子袔追窒嗨疲钟谢蟊姷碾[藏屬性,當(dāng)初在江湖上行走,他就是靠冒充程大雷為生。只要稍稍裝扮一下,糊弄一下生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