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李樂天笑了笑，道：“你打算要什么？”

縱然他笑得一如從前隨意而懶散，但程大雷仍能察覺他眼底的滄桑和苦澀。在樣一場亂局中，誰也無法全身而退，李行哉如此，程大雷又何嘗不是如此。

“林少羽死了。”程大雷淡淡道。

“但我父皇也死了，長安城也死了很多人，并州也死了很多人。”李樂天看著程大雷的眼睛：“林少羽該死。”

房間內(nèi)的氣氛陡然沉重下來，程大雷眼皮劇烈的跳動了兩下。半晌，他輕輕舒出一口氣：“是吶，他該死，但很多該死的人還活著。”

“你殺不干凈的。”李行哉道：“就算把他們都殺干凈，這亂世也不會變得更好。”

程大雷沉默以對，劉悲和徐神機都離開了房間，只有沉默相對的李行哉和程大雷。

“春秋無義戰(zhàn)。”

李行哉緩緩?fù)鲁鑫鍌€字，程大雷輕輕點了點頭，認同了李行哉的看法。

春秋無義戰(zhàn)，亂世也無義戰(zhàn)。就算林少羽舉著正義的大旗，也未必就是正義的。而程大雷，根本就不相信世上有正義這種東西，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殺來殺去，最后把人都殺光了，亂世便結(jié)束了。然后周而復(fù)始，開始下一個循環(huán)。

“再打下去，無非是雙方互相死人，你的蛤蟆寨也無法避免。”李行哉道：“就這樣結(jié)束吧，你開出個條件，城池，爵位，為了讓你退兵，帝國可是準備了極好的價碼。”

“如果我真要這些，我也不至于走到今日這一幕。”程大雷笑了笑，眼底的苦澀去了很多。

“我明白，其實很多人都在想，你究竟要干什么，連我也沒想明白。”李行哉。

“好了。”程大雷道：“既然你來了，我不能給你面子。你說退兵，就退兵，咱給你這個面子。城池、爵位我一概不要。按你說的，林少羽該死，我也覺得他該死，他被李樂天殺了，殺父之仇，我也不好說什么。現(xiàn)在，我要林少羽的遺體，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

李行哉點點頭。林少羽的死，為帝國不少人都換來了功勛，他的武器、盔甲、戰(zhàn)馬，尸體……都可以換來功勛，只不過還未回到長安，還沒有來得及論功行賞。

現(xiàn)在程大雷要討回去，對帝國軍來說自然是極大的屈辱，可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談不上什么屈辱不屈辱。

事情比李行哉想得要順利，但他也沒覺得這件事有太大的困難。程大雷終究不是殺魔，要將帝國軍殺光了為林少羽復(fù)仇。

他只是因為林少羽死了不開心而已，至于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其實在這個亂世中，誰也不明白。

“好啦，李行哉，我答應(yīng)你了。但你要知道，不是你說服了我，而是我想被你說服。”程大雷看著李行哉：“你最近混得怎樣？”

“不太好。”李行哉指著自己的左腿：“瞧瞧你差點把我一條腿廢了。”

“不是能接上么，少上幾次戰(zhàn)場，說不得還能保條命。”程大雷道：“你自己好好保重，這亂世剛剛開始，但總是要結(jié)束的。我和你們一樣，都希望這亂世能早些結(jié)束，我更希望，未來能結(jié)束這亂世的人是你。”

“借你吉。”李行哉道：“好啦，我要走了，諸事不由身，日后若有機會，我們再見面吧。”

“日后再見面……”程大雷笑了笑，把后面的話壓在心底：真不希望，日后再見面，我們會成為敵人。

黃沙城頭，落日已經(jīng)快要落山，夕陽給古城渡上一層金黃，草原上有新綠從枯草中冒出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