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瓶丹藥收回去吧。”
“公子,萬萬不可。”知道傅辰交還藥瓶的意義,那是信任。
“拿著吧。”傅辰還了當初夙玉為了表忠心給的藥瓶,需要定期服用,將夙玉派去臻國后,這藥他也不適合再拿手中了,又拿出了一個錦囊交在他手中,“這十個錦囊按照順序排列,遇事如若解決不了,便打開,也許能用。”
錦囊是讓梅玨做的,當了那么多年姑姑,她的女紅可謂出神入化,做得好效率高,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出來。
顫抖著握緊傅辰交于的兩樣東西,格外重視,他相信公子的神機妙算,這十個錦囊興許能在關鍵時刻保命,“公子準備何時對辛夷動手”
“快了,狗急跳墻,他忍不住幾日。”將沈驍與辛夷分開解決,正是為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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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分開,傅辰刻意先行離開,讓那對師徒好生道別一番,得來新屬下青染的感激眼神。
傅辰不由失笑,女子可愛之處在于她們的心思總是細水流長。
宮中,為了處理沈驍留下來的這一大團疑云,宮中所有有嫌疑的太監宮女,無論無辜的還是真有嫌疑的,都被皇上處斬,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那沈驍倒是藏得深,居然查到他家鄉就查不到了,再給我繼續挖,所有與他相關的官員都給查辦了!”因為這事,皇上已經查辦了好幾戶人家,鄂洪峰這些日子忙得不著地,這會兒在里頭是刑部尚書在挨訓。
傅辰得了口諭就趕了過來,就被安忠海給眼神阻止了。
“待會再進去。”
傅辰點了點頭,誠惶誠恐,“奴才有些怕。”
這才是十幾歲小太監該有的反應,就是再早熟也不該完全不被龍威攝到。
“怕啥,你清清白白的,別擔心,別說劉縱那老匹夫在,就是我也不會對你坐視不管。”在那尚御場,那些個宮女太監的血沖刷了幾日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宮里真是好久沒那么緊張了,他歷經兩朝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大面積的清洗,“也幸好那罪魁被抓到了,那尸體也是可憐見的,被剁成了肉醬啊……曾經那么風姿卓絕的人物,死的……呸呸呸,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咱家可什么都不知道。”
這事,是幾個總管太監親眼見的,那日沈驍的四肢不全的尸首被找著了,當日就被憤怒至極的帝王給下令剁了,那首級至今還放在皇帝的陳列室。
之所以能找著,也算的上是夙玉的功勞,夙玉領命撈人撈得并不是傅辰,而是沈驍。
那樣的人物,沒看到尸體,傅辰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
即便如此,對尸體如此侮辱,也是傅辰始料未及的。
其實晉成帝這么做,也是想要刺激背后之人,引出主謀。
只是,那些人自從那次行動后,再無其他,連沈驍遺體被如此對待已經沒引得他們出動,可見其可怕之處。
見傅辰被自己嚇呆了,安忠海也有些不忍,到底年紀還小,“以后待得久了,啥事兒都能遇到,什么都別想,好好伺候主子。”
“謝海公公提點。”
“謝什么,我還要謝謝你陪著她,那幾日她很高興。”
這個她,就是李嫂子,那些日子傅辰需要養傷,暫時住在東榆巷,自然與李嫂親近了許多。
“過些日子,少不得要進新人,到時候你有的忙了。”
傅辰靦腆地撓了撓頭,偶爾嗣刀門忙不過來,他也會去領新人,搭個把手,所以這宮中的新太監大多知道有傅辰這么個不苛待新人的大太監在。
在傅辰等待在外的時候,右相腳步不穩地走來,這些日子,他明顯老了許多,為自家洗脫清白忙前忙后。
右相這次也是躺著中槍,還沒弄清發生了什么事兒,就說沈驍越獄,甚至還牽扯出了和前朝有關的烏七八糟的嫌疑,現在可是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而與沈驍關系最近的就是他這個直屬上司。這沈驍說起來是他的手下,還是他自己極力拉攏的緣故,這么個在皇帝眼里時不時有上次的駙馬,對他而亦有好處,沒想到此時卻成了催命符。右相明面上兩不相幫,既不是大皇子黨羽,亦不是二皇子那派,為官多年善于鉆營,當年沈驍在他手下做事,也是最好的選擇,出了事更容易獨善其身。
只是沒想到出了傅辰這樣一個意外。
右相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皇上第一個矛頭就對準了他,也幸好他機靈,禍水東引又盡快把自己摘出去,才暫時保住了自己,但也只是暫時,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可就不容姑息了,他現在就怕左相和薛雍從中使絆子,順理成章讓他再無翻身可能。
右相面如菜色被招了進去,而后協助刑部查辦可疑官員的九皇子也到了,是來上奏名單的,這其中官員是否有罪最終是由皇帝定奪的。
要說這差事可沒比邵華池迎傷軍好多少,甚至更嚴重。得罪的官員可就海了去了,一個不慎就是自己陰溝翻船,皇帝雖說寵九皇子,但這寵也分情況,分情形的不是,對晉成帝來說,他的寵愛是不在不損害皇家顏面的前提下。
這種協助督辦很考驗皇子的能力,晉成帝選來選去,覺得老九是合適,老九從小聰明,年紀也到了,看老七都領了差事了,老九也就一起上吧,再說老九在文人雅士之間素有賢德、公正名聲,由他去做也顯得公平。
查辦的,抄家的,可不算少,里邊定然有被冤枉的。九皇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望,也打了個大折扣。
邵子瑜走近時,傅辰與安忠海行禮。
像是沒看到傅辰,徑自對安忠海道:“麻煩海公公幫忙通傳一聲。”
“九殿下客氣,奴才馬上就去。”
海公公進了里頭,邵子瑜看著跪地的傅辰,半晌才道:“起吧。”
“謝九殿下。”
“聽聞你侍膳不錯。”像是無意提起。
“奴才曾為陛下侍膳,如若九殿下瞧得上,奴才可就向您討了這個賞了?”向主子主動要差事,就相當于討賞,是對主子示好的行為。
“挺懂事。”至少比你主子懂事多了,“這幾日本殿協查督辦不在宮中,待處理完這陣子就來伺候吧。”
九皇子似笑非笑看著傅辰,海公公出來了,他也走了進去。
傅辰一臉恭順的低著頭,這是他的慣性眼神,在宮中多年練就而成,他就是對著地面都能擺出恭敬順從的表情。
右相……九皇子,這層關系也該浮出水面了。
待所有大臣和九皇子離開后,皇帝才喊了傅辰進去。
傅辰過來,當然還是老差事,為皇帝剪須。
近日皇上剪須的要求換成了日日,變得特別注重容貌的修整,人也像是年輕了十來歲,滿面紅光,恰恰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奴才們不能嚼舌根,但私底下誰沒個熟稔的,湊一塊也會嘮幾句,目標就指向了如今住在飛羽閣的梅婉儀,聽聞那梅婉儀傾城傾國,比之早化作紅顏枯骨的一代妖妃麗妃也不枉多讓,引得后宮眾妃轉移了新關注目標。
“小辰子,你上次給朕想的主意不錯,梅婉儀果真高興。”晉成帝靠在軟墊上,對著已經修剪完胡須眉毛正在凈手的傅辰夸贊道,這奴才別看年歲不是特別大,但滿腦子鬼主意很多,人又機靈,沒看太后和皇貴妃都可勁兒地喜歡招他伺候嗎,晉成帝也覺得既然用得順手,就準備繼續用下去。
說的內容是梅婉儀對他的賞賜都不喜歡,當然梅婉儀并未表示什么,他賞賜的,梅玨都收下了,卻不曾見她穿戴,宣旨回來的安忠海也不敢扯謊,只說梅婉儀恭敬如常。
以往妃子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就像前些日子最鬧騰的祺貴嬪,送了個狗屋不也哄得佳人開心了嗎,這半月來晉成帝也算用盡手段了,可依舊博不來佳人真心一笑,當然梅玨與那些庸脂俗粉怎可相提并論。
他知道梅玨對自己失望之極,想哄佳人高興,卻總也得不到門法。
傅辰就出了主意,讓晉成帝讓身旁的太監出宮時帶些小物件,婉儀娘娘出自民間,也許會高興。
皇帝一開始并不相信,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能有什么用,但沒想到就這些小東西真讓佳人喜笑顏開。
有了這開始打頭,晉成帝每每心情不好,下面人就找東西去哄梅婉儀,梅婉儀一高興,陛下的脾氣也會稍稍好一些。
皇帝就更愛去梅婉儀那兒,與他的解語花聊天說地,將近日來的煩悶稍稍緩解,但這一獨寵的行為也惹得后宮怨聲載道。
本來后宮妃嬪們也有些習慣了,晉成帝就這個調調,一段時間寵一個,她們好些人都被寵過,過了新鮮勁也就那樣了。
但這次,她們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陛下對這位婉儀可是非比尋常,居然沒招侍寢,更是從不留宿,日日在御書房歇下,就是有后妃對此有怨,也沒憑沒據,陛下理由充足,還正當的不得了。他日理萬機,日日在御書房處理公務,只是白日在妃嬪那兒坐一會都不行了?
連想說梅婉儀是第二個妖妃都沒這機會。
但問題就出在,皇帝是進了后宮,但只看了這一個妃嬪!
后宮的妃嬪可不就日日去叩擾皇后,皇后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就去找新上位的皇貴妃,這幾日福熙宮可熱鬧了。
這時,皇貴妃在御書房外等待覲見,晉成帝一聽到是皇貴妃,頭疼地揉了揉額頭,“不見,政務繁忙!”
待人離開后,晉成帝才嘆了一口氣,“平日那么識大體的人,怎一碰上與子女有關的事,就變了一個人。”
“皇上,皇貴妃這也是愛子心切。”安忠海在一旁寬慰道。
“朕豈會不知,只是朕也在找三兒的下落,三兒是朕的愛子,難道朕不急嘛?”
“三殿下定會吉人天相!”
晉成帝按壓著太陽穴,肩上是傅辰力道適度的按摩,“待會再讓邑鞍府的人過來。”
傅辰知道,說的是三皇子邵安麟在屾州失蹤的事,那兒海盜泛濫,甚至出了搶劫燒殺擄勒的事,官府雖早已介入,在晉成帝的命令下,甚至不斷加大兵力,力圖一舉搗毀這猖獗的海盜,但對方極為狡猾,搶完就跑,待官兵去追早已來不及,別說那沒了的官銀,就是三皇子都是在那一代都沒了蹤影。
晉成帝極為震怒,一次次派兵前往。
卻將邵安麟失蹤的事給壓了下來,也難怪皇貴妃日日詢問,皇帝現在看到她就怕了。
外頭有小太監又有來報。
晉成帝有些不耐煩,眉頭深鎖,“怎么朕想小憩會都不行了,又是什么事?”
安忠海一聽,臉色一變,他可是知道皇上有多在乎梅婉儀。
“皇上,梅婉儀摔傷了,現下正昏迷著。”
“什么!”晉成帝表情突然一變,虎軀一震,站了起來。
傅辰頓了頓,深不見底的眼眸劃過莫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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