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十三在哪里呢?
葉十三在睡橋洞。
葉十三小同學的追蹤能力是一流的,天生就是個搞偵查的人才。當初他在小飯館里打工的時候,硬是從新聞報紙上總結出了山地崇一行人的行動規律,然后跟在這幫人的車隊后邊咬了兩天,最終在地下酒吧抓到機會,雷霆出擊、一擊即中,緊接著功成身退,日本特工連個鬼影子都找不著。
如果不是玄鱗,他早就摸到山地崇住的醫院,然后把山地家族的人一窩端了。
葉真出身于武術世家,家里薄有資財,雖然后來上山習武,但是也沒真正吃過什么生活上的苦。在他自己的時代里,他一直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從沒過過風餐露宿的日子。
直到來了這個時代,他才嘗到什么叫居無定所的滋味。真正苦的時候,他甚至從垃圾箱里撿過人丟掉不要的過期泡面。
他比這個時代的同齡人有韌勁多了,這個時代的小孩遇到挫折會哭,喝了自來水會生病,但是葉真不會。他目標明確,步伐堅定,他不怕失去剛剛得到的溫暖,他不畏懼孤身一人面對猙獰的命運和所有的腥風血雨。
葉真在大街上徘徊三天之后,找到一座海邊度假別墅門前。
這座大門是仿歐式的,精細的鐵欄桿上蜿蜒著銅鑄花紋,透過郁郁蔥蔥的樹木,隱約可以看見別墅雪白的房頂和華美的天臺。
大門緊鎖著,里邊有個門房,看不清是否有人。
跟日本山地家族的九重深院相比,這座度假別墅的安保工作顯然十分疏忽。這也是當然的,誰會在一年都難得住幾天的地方布下重重防衛呢?
葉真繞著別墅走了一圈,路上碰見幾個小區保安在巡邏。葉真神情安詳,步伐愜意,保安雖然覺得他面生,但是也沒有注意,很散漫的擦肩而過了。
這邊保安一走,那邊葉真往周圍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之后,小跑幾步猛的躍起,一下竄上別墅墻頭。
那墻不高,葉真狀態好的時候不用助跑都能直接翻過去。不過他早上到現在只喝了點涼水,昨天晚上睡橋洞又沒睡好,精神氣便不是那么很足。
他像一片落葉那樣翩然落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別墅的后花園種滿月季,一條彎彎曲曲的石子路通向前院,眼前是別墅的整個后墻。一樓二樓的窗子基本上都拉著窗簾,三樓有個露臺,露臺上又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玻璃門。
葉真從電視上看到,這個時代的有錢人喜歡在主臥外造一個露臺,上邊放個咖啡桌啊,藤椅啊,用來裝逼和彰顯小資情調。
如果電視沒騙他的話,這座露臺就能通向整棟別墅主人的住處了。
葉真點點頭,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抓著一樓窗臺往上一躍。爬個墻對他來說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別說一樓和二樓之間還有防雨棚作為支撐。他很快爬到二樓窗前,徒手抓住三樓的窗臺,身體凌空一個后翻,用腳尖勾住三樓露臺的欄桿,身體在空中蕩出一個漂亮的圓弧,啪的一聲穩穩落地。
玻璃門沒有鎖,只是里邊拉著厚厚的窗簾。葉真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卻沒想到門相當沉重,輕輕推竟然推不開。
葉真手上加了點力氣,只聽突然一聲“嘩啦——”然后便是“砰!”
那門一旦移動竟然就開始滑行!速度快得葉真竟然沒抓住,砰的一下撞到了門框!
葉真:“……”
門里立刻響起日文喝斥,嘰里哇啦一通叫,葉真竟然瞬間意會了,是有人在問誰在外邊!
幾乎是同一瞬間,窗簾被一把拉開!葉真抬手抓住門頂,半空抬腳飛起一踹,“嗷!”的一聲狂叫,沖出來的那個保鏢頓時被踹得往后飛了出去!
那短短幾秒鐘簡直混亂無比,日本人怒罵著紛紛沖出來,結果差點被卡在門口。葉真一腳一個把人全踢回房間,單手抓著門頂,凌空返身后旋踢,踏在一個日本人背上轟然落地!只聽一聲慘叫,那日本人只掙扎了兩下,就徹底癱倒不動了。
葉真從那人背上跳下來,房間里的保鏢紛紛掏家伙,但是還沒來得及沖上來,只見葉真一個箭步沖到床前,一把拎起山地崇擋在身前!
山地崇在地下酒吧被點中章門穴之后,雖然有黑澤川幫忙解穴,但是恢復得一直不大好,必須要有人扶著才能慢慢走兩步。他對葉真早就駭破了膽,突然看見少年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當時就嚇得全身發軟,哪里還能反抗?幾乎立刻就癱了。
葉真卻非常小心謹慎,電視里反派角色劫持人質失敗的例子他看多了,心說我才不跟電視里的反派boss一樣傻呢!老子先廢了人質再說!
于是他抓著山地崇的脖子,從身后往他腰間椎盤那里狠狠一踹!那一腳的力道簡直摧枯拉朽,只聽骨骼咔噠一聲脆響,山地崇瞬間慘烈的嚎叫起來!
剎那間他掙扎得這么劇烈,葉真差點被他掙脫,連忙用力緊緊捏住他脖子,對保鏢吼道:“站住!不準動!”
保鏢當中有個能勉強聽懂中文的,立刻咆哮著讓其他人放下刀槍。
這些日本人大多數拿著□□,也有一兩個地位大概很高的,拿著小型的警用槍。那種槍威力其實不大,但是葉真對現代社會的武器都非常警惕,眼睛緊緊盯著那些槍口,又把山地崇往自己身前拉近了些。
“把槍扔到地上,快!把武器踢走!不然我捏斷他的脖子!”
保鏢又哇啦哇啦一通,所有人遲疑著放下武器,把槍和刀劍往葉真的方向踢來。
葉真一手制著山地崇,一手慢慢探下去,摸索半天,抓了把匕首,立刻抵在山地崇脖子上。
保鏢們臉色都變了,那個懂中文的立刻結結巴巴叫道:“別、別動!你要什么,你說!你說!”
葉真把刀尖往山地崇脖子上抵了抵,喝道:“叫黑澤川來見我,現在!”
“什、什么?!”
“黑澤川!叫黑澤川來見我!我給你們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后不來,每隔一分鐘砍斷人質一根手指!十根手指后還不來,老子要了山地孫子的命!”
葉真抓住山地崇左手中指,干凈利落的往反方向狠狠一擰!
咔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如此清脆可聞,整個房間的男人都狠狠打了個寒顫!
那聲音幾乎讓所有人的手指都同時一痛,山地崇瞬間撕心裂肺慘嚎起來。葉真刀子往肉里一戳,冷冷的問:“你想被切下舌頭么?”
“啊……啊……”山地崇竭力抽著氣,因為恐懼而痛苦的喘息著。
保鏢終于承受不住,有幾個人同時顫抖著拔腿就跑,還有一個顫抖太厲害,沒跑兩步就摔倒在地。
“快來人啊!來人啊!叫黑澤少爺來,快啊!”
警鈴大作,叫聲四起,整座別墅幾乎瞬間就陷入了巨大的慌亂里。
(2)
早上十點八分,黑澤接到山地仁的緊急電話;十點二十五分,飛車趕到度假別墅;二十八分,沖上樓梯抵達現場。
迎接他的是一聲慘叫,保鏢嘶聲大吼:“住手!住手!黑澤少爺到了!”
山地崇全身痙攣,臉色青灰,最后一根小指也報廢在葉真手里,十根手指以一種非常怪異而駭然的角度,軟綿綿垂著。
葉真背靠著墻,把山地崇軟泥一般的身體輕輕往前一推。
“喲,串串。”
少年冷酷的微笑著,緩步走上前來。
山地崇幾乎立刻癱倒在地,葉真看都不看,直接踩過他的身體。周圍保鏢簡直都要崩潰了,雙手顫抖的舉槍對準,但是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黑澤一抬手攔了下來。
“葉真。”黑澤緩緩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微笑道:“很好,很好……”
“好什么?”
“你很好。”黑澤緩緩走上前,笑道:“我本來以為葉真有些婦人之仁,誰知如今一見,才知道你該下手的時候,還是很能狠下心腸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們兩人同時向前,很快站定在彼此面前。葉真不及這個時代同齡人的個頭,又更加清瘦一些,微微抬頭才能盯住黑澤的眼睛:“我的仁慈只對施舍與人,從不浪費在雜種身上。”
黑澤微笑不變,問:“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說我?”
葉真好奇道:“這里還有第二個雜種么?”
房間一片僵硬,就仿佛空氣被凍住了,連呼吸都聽不見。
黑澤和葉真彼此對視著,雖然一高一矮、一年長而一稚弱,但是兩人都是舉世罕見的高手,各自的氣勢極度強烈,逼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幾個保鏢腿軟,偷偷往門外退了半步。
“——葉真。”黑澤吸了口氣,沉聲道:“你還是個孩子,我不占你便宜。先去吃飽東西睡一覺,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在地下室見。”
葉真挑起一邊唇角,輕蔑的瞥了他一眼:“不用,解決完你,我回家吃飯。”
如果葉真再大幾歲,他就不會拒絕來自敵人的好意。如果他聽黑澤的話先去休息吃東西,那么比武的時候,就算沒有什么壓倒性優勢的改變,精神狀態也會好很多。
但是他實在太小了,生活沒來得及教他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黑澤搖頭笑了一下,有點嘲諷又有點無奈。
他揮手叫了個保鏢,用日文吩咐道:“帶這個孩子去地下室,規規矩矩的,別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