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起來,他們警察也全是辛酸淚:“我記得97年那會兒,我還是個毛頭小子,剛被分配到鎮子上當民警,有個小孩子來報案,說是有個女人讓他送信來,我們按著電話找到了他們家,她爹媽千里迢迢坐火車過來,我和我師父一起陪著進的村,剛進曹家溝就半路被人攔了車,那幾個村民拿著鋤頭菜刀不讓我們進,警車都給他們砸爛了,那女人的爸不死心,非要去,好不容易見著了閨女,人也帶不走,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頭,后來我們派出所里所有警力出動,好說歹說這是犯法的,最后放了人,孩子是帶不走了。
這還算是運氣好的,運氣差的,死在這里了也沒人知道,家里就當是死了。也不是我們不管不查,是這事兒根本查不了。現在好多了,村子里大部分娶不上媳婦兒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這事兒啊也就少了,不過你要是去曹家溝里,還能看到好幾個以前被拐賣來的女人。”
荊楚沉吟一會兒,說道:“從這里到曹家溝要多久?”
“大塘村是最后一個通路的了,里面車是肯定開不進去的,得徒步走,大概也要三四個小時。”
荊楚看了看楊綿綿:“那我們明天一早出發。”
楊綿綿也知道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也沒反對,她剛剛發現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語差異是哪里都存在的,包括她和物品之間。
簡單來說,媽蛋這里的物品說話口音太重她好像聽不大懂Σ(っ°Д°;)っ
這下糟糕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會兒她也不能摞挑子不干了,幸好她并不只是靠這外掛吃飯,否則這種時候就該傻眼了。
所以說,普通話普及真的是太重要了!
山里的清晨非常寒冷,但走上一會兒又會大汗淋漓,雷斌一開始還擔心楊綿綿能不能跟得上,后來發現她體力還不錯,和荊楚還開玩笑:“你們的女同事長著娃娃臉啊,看起來真小。”
荊楚呵呵兩聲,沒敢說這丫頭就是一高中生,貨真價實的未成年人。
但饒是他們,走到曹家溝的時候也已經相當吃力,楊綿綿吐槽:“我現在是相信那些女孩子走不出來了,太遠了,又不好認方向,四面的山都一樣。”
荊楚有點緊張,問她:“那你記得路嗎?”
“記得。”
她是死記硬背把路記下來的,要是單純讓她認方向,這還真有點難度,尤其是這里的物品都口音嚴重,而且東南西北不分,這個外掛幾乎失效了。
楊綿綿休息了一會兒,對荊楚擺擺手:“那我去了啊。”
荊楚好像是有話要說,招招手把她喊到一邊去:“綿綿。”
“嗯?”
“不管發生什么事,先保護好你自己。”荊楚凝視著她的雙眼,“不要逞強,你跟我來到這里,已經是盡你所能了,如果沒有做到,也沒有必要自責,萬事以自保為先,你要答應我。”
楊綿綿看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荊楚拍了拍她的肩:“答應我。”
“如果……”她想說什么,被荊楚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沒有如果,我怎么把你帶過來就會怎么把你帶走。”
楊綿綿撇了撇嘴,吞回了自己想說的話:“好吧。”
她走后大概三個小時,天光大亮,曹家溝的不少村民也已經起床開始一天的工作,荊楚這才和其他幾個民警裝作匆忙而至的樣子出現了。
雷斌說:“這曹家溝有點古怪。”
荊楚輕輕點頭,他們出現不到五分鐘,他就看見有村民匆匆離開,不多時,老三便出現了,看見荊楚還吃了一驚:“怎么是你?”
可他雖然表露出來的模樣十分驚訝,但那雙眼睛里卻一點意外都沒有,第三次遇見同一個人,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警戒級別了,畢竟,世界上從來不會有那么多的巧合。
荊楚卻暫時不想撕破臉,把戲繼續演下去,沒顧得上客套,第一句話就是:“你有沒有看到我老婆?”
這詞說出來都覺得羞恥play,但當一個好警察,演技是必須的。
老三就笑:“怎么,人跑了?”
“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昨天和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沒來過山里,我怕她是走丟了。”荊楚看起來非常著急的樣子,旁邊雷斌也跟著幫腔:“所以說這大城市里來的姑娘就是嬌氣,照我們說,不聽話打一通就行了,婆娘還能翻出天去?”
雷斌演技天賦也不賴,嘮嘮叨叨把昨天吵架的緣由掀了個底朝天:“大家都是蹲茅坑,哪里來的馬桶啊,不愛上就憋著拉倒,吃飯嘰嘰歪歪的,讓她上桌就很不錯了,我們這里誰家媳婦兒上桌吃飯的啊!”
雖然是在演戲,但荊楚聽到這里也是輕輕嘆了口氣,在大塘村,女性甚至都沒有上桌吃飯的權利,只有男人才能在桌上吃飯,女人都窩在廚房里吃,昨天晚上在這里休息的時候,還聽到過隔壁有人打媳婦兒,罵罵咧咧的,楊綿綿看不過去,朝那個男人丟了塊石頭。
可惜沒打中,可誰曉得那個女人被打的時候逆來順受,這會兒看到自家男人被打卻發了彪,差點沖進來打楊綿綿,還破口大罵,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罵什么玩意兒,但一聽就知道是不堪入耳的臟話。
楊綿綿還真的罵過:“這他媽都是什么破地方啊,怎么這樣啊,那個女人腦子敲壞了啊,有病啊!”
可她再怎么罵,也無法改變許多村落如此愚昧落后的事實,他們從不把女性當做是與自己平等的一部分,連女人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和男人平起平坐的權利。
何等悲哀呢。可這不是但憑誰的能力就可以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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