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臥室。
孟安背對著他,坐在地上,周圍是亂七八糟碎亂的模型碎片,還有一個撕碎的畫著小動物的蓮花燈。
孟梁景記得。
裴楠那個小外甥剛上學那幾天,和孟安關系好像還不錯,還送了他一盞畫了動物的花燈......現(xiàn)在想來,很可能就是蘇云眠給他畫的,然后送給了孟安。
孟安當時還很喜歡,回來還好好找了盒子存放。
如今卻被撕碎丟棄。
是真難過了。
孟梁景沒有去安慰難過的小孩,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居高臨下看著背對他的小孩,神情淡然。
“哭了?”
“我沒有!”小孩立刻反駁,卻是哽咽的聲音。
“很難過?”
“我沒有!”
“難過就哭,這次可以哭。”
“我才不會哭。”
孟安嘴硬反駁,卻忍不住小聲抽泣哽咽,好一會,他才很難受地說:“爸爸,媽媽是不是討厭我了,不要我了。”
“......不會。”
“可她都不安慰我,去找別的小孩,還是那個裴星文!我討厭他!”
“但你才是她的孩子。”
孟安沉默下來,低下頭,小手在地上那堆模型碎片上扒拉,“可那個裴星文喊她媽媽,她都沒拒絕,還去安慰他保護他。爸爸,媽媽是不是背叛了我們?”
“......”
孟梁景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小孩發(fā)窩上,淡淡問:“如果是背叛,該如何?”
孟安沒說話。
男人繼續(xù)問:“孟安,我和你太爺爺教過你的。被人背叛,該如何?”
孟安嗓音囁嚅,“可那是媽媽。”
“那如果她要離開你,再也見不到了呢?”孟梁景語氣依舊很淡。
“我不要!”
小孩猛然轉頭,大喊出聲。
他那同父親如出一轍的狐眸瞪圓了,紅通通的,眼里是驚慌無措,又帶著隱隱的憤怒。
孟梁景從座椅上起身,半蹲在小孩面前,目光自上而下俯視,輕輕拍了拍小孩發(fā)絲,很輕地說:“孟安,你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到。”
“我才不弱!”
小孩被激怒,憤怒拍開父親的手,大聲反駁,“我只是,只是年紀還小!”
孟梁景笑了一下。
“可是爸爸在你這個年紀,已經(jīng)能做到很多事了,至少......不會讓媽媽那樣難過。”
“孟安,”
“沒有力量的憤怒、咆哮、攻擊、哭喊......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昭示著你的懦弱失敗。”
“而你,不能脆弱。”
孟安紅了眼。
他哽咽著,磕磕絆絆地說:“爸爸不能給我力量嗎?”
“當然可以。”
孟梁景又道:“可孟安,我能給你一次兩次,但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想要來求爸爸幫忙嗎?”
“我不能嗎?”
“能與不能,我告訴過你,太爺爺也告訴過你,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我沒有!”
“那你知道該做什么嗎?”
孟安低下頭不說話。
孟梁景也沒再多說什么,卻也沒離開,拿著郎年送進來的電腦,坐在椅上辦公。
一時間,
臥室內(nèi)除了很輕的鍵盤聲響,還有小孩撥弄模型碎片的細碎聲響,再沒其它聲音。
這是父子二人特有的相處方式,別樣溫和。
從來如此。
......
時間在靜默中流失。
直到吳嬸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打破這一片略顯異樣的安寧平和,“先生,夏小姐來了。”
孟梁景瞥了眼坐在地上微抬頭的小孩,淡淡道:“讓她直接來這里。”
“梁景,安安,啊呀。”
一頭波浪卷發(fā),身著淡金長裙的夏知若一走進來,看到滿地凌亂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安安有沒有傷到?”
她蹲在地上,淡金裙擺拖地,抱著小孩四處查看。
被溫聲安慰,孟安下意識就想哭,卻又想到爸爸剛說的話,忍住了沒有哭,只哽咽著喊:“若若阿姨。”
“我在的。”
夏知若心疼地摸摸他憋紅的小臉,“難過了就哭,哭出來就好了,別怕,阿姨在呢。”
孟安搖頭。
夏知若又去看坐在一邊的孟梁景,“梁景,他這是?”
“你自己問他。”
男人隨口一句,又問:“有事?”
“這,”
夏知若看了眼懷里的小孩,不確定要不要說,見男人沒表示離開的意思后,才開口:
“咱們和林......云山的合作不是黃了嗎,需要找新的研究團隊,國外有一支老牌科研團隊經(jīng)費危機、瀕臨解散,我了解了下,感覺可以收購或入股,他們的技術方向和我們的方向很靠近,經(jīng)驗豐富,我就想著出國考察一下,咱們兩個一起。”
“出國......”
孟梁景微皺眉。
“是啊,多好的機會。”
夏知若說著,從包里抽出提前準備好的資料,遞過去,“你看看,這團隊真的很合適,難得有個方向靠近、能力還不錯的。”
孟梁景接過翻過,面上還有些猶豫。
“爸爸要出國嗎?”孟安情緒還有些低落,湊過來拉住爸爸衣袖,“我可以一起嗎?”
“不行!”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