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從認識賀遠航以來,從來沒有見過他今天的這個樣子。
“賀遠航……”
林殊已經說不出話了。
她走到賀遠航面前想要安慰,突然賀遠航伸手直接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
林殊吃了一驚,想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卻聽到賀遠航喉嚨里傳出來的哽咽聲。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一小會兒就好。”
他伏在他的肩頭。二十好幾的大男人突然脆弱得像個大男孩。
林殊眼眶泛紅,讓他靜靜摟著自己。
她的手也不知不覺地撫上了他的后背,輕輕拍著。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么無用過。在這個家里應該扛責任的人是我。我卻讓三個好幾十歲的人替我頂罪坐牢。我真的太沒用了。”
賀遠航還一邊說一邊哽咽著。
他抱了林殊一會兒,林殊一動不動。直到兩個人分開,林殊才發現他左手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正往外滲血。
剛剛如不是賀遠航拼命的把手塞進嘴里,堵住自己的抽泣聲,恐怕他早就哭得像個孩子了。
林殊還記得多年前自己來賀家,賀先生和太太對于賀遠航的寵溺以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
賀老爺子總是聲音洪亮的跟在賀遠航屁股后頭,時不時的會罵他幾句,甚至還會拄起自己手里的拐杖,威脅這個家里唯一的孫子要揍他。
但是不管怎么樣,林殊都能感覺得到賀家人對賀遠航是真心的疼愛。
賀遠航的叛逆從十多歲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間斷過。
即使很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結婚生子,有了家庭的責任。他至今仍獨自一人對抗著他的原生家庭。
一邊良心不安的享受著上一輩人帶來的財富,一邊像個叛逆少年永無止境的跟家里人唱反調。
然而這一次林殊卻覺得賀遠航變了。
“賀遠航,他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林殊知道這一切都和周宴禮有關。
當年她拼了命的去幫周宴禮給他拉來各路人脈。如今的周宴禮無論事業還是能力,都已經到達了她無法企及的高度。
林殊花了六年打磨的那把刀,最終回到了自己身上。
曾經最信任和深愛的人,終于成了刀自己最狠的人。
賀遠航抓著林殊的手腕,眼神堅定且透著前所未有的擔當。
“殊殊,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你解決不了。我不想你受別人威脅。更不希望你為了我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我們賀家還沒有死光。我也還活著,不是嗎?”
賀遠航知道林殊想要干什么,可是他們夫妻間的恩怨情仇牽牽扯扯了這么多年,林殊依然沒有等到那個渾蛋真心對她。
賀遠航更加不愿意林殊為了自己重新回到那種人身邊。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不要去求他。不要去。”
林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給了賀遠航最后一個深深的擁抱。
“你放心,我不會用自己的尊嚴去換任何東西。賀遠航,等我好消息。”
林殊回頭,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賀遠航追了出去。
林殊已經坐在車里了。
“林殊……”
后視鏡里,賀遠航用盡了力氣追林殊的車。可漸漸地,她終于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林殊的情緒漸漸恢復平靜。
她知道周宴禮要什么?這么多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周宴禮。
周宴禮一直表面上非常大方的放她任性與自由。
然而在她編織一張巨大的網,想要反擊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不覺中背后有一張更大的網無形的將她困在其中。
這盤棋不止她一個人在下。恐怕在她決定離開的那一刻,周宴禮就在她的身后布局了。
回到盛家,盛昭庭也已經回來了。
林殊臉上的淚痕早就干透,見到盛昭庭正在跟盛燁兩個人在茶幾前玩著拼圖。林殊莫名的松了口氣。
“姑姑……”
盛燁依然乖巧地喊著她。
只是他不像其他孩子那般開朗活潑,禮貌過后便繼續默默的玩著他的拼圖游戲。
盛昭庭庭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林殊。
“見過賀遠航了?”
林殊點頭。
盛昭庭:“這個時候我不方便出面撈他們。但是已經在替他們活動了。京都這么大是權勢的集中地,總能想到辦法的。”
“嗯,大哥,這段時間你也要多保重。記得和我常聯系。”
盛昭庭聽到她有去意,微微驚訝。
“不打算多留幾天嗎?”
林殊搖頭,臉上掛著讓人安心的嫻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