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懂事兒的,后邊站著的一臉憨厚相的人走出來:“我去吧,你們先坐著說話,很快就回來。”
“謝謝啊,李哥。”
那人擺了擺手,非常干脆的接過錢,穿上鞋,開門離去。
阿杰招呼道:“鐵頭哥,哥,老鬼,咱們坐下說吧,小妹,再拿兩個杯子過來。”
王跟鐵頭倆人脫了大皮鞋,跟一幫人胖腿坐在小日本的榻榻米上,小姑娘拿來了杯子給鐵頭跟王倒上了小日本的清酒,阿杰也終于問出了在場眾人的疑惑。
“鐵頭哥,哥,你們倆是怎么過來的?剛才開門的時候,看你們這一身我都沒認出來。”
鐵頭笑道:“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哥關照我,他比較厲害,我們倆這身衣服都是他買的。”
老鬼看向王:“哥以前來過日本?還是這邊有朋友給你寄了錢?你們倆這一身衣服可不便宜啊,夠我們不吃不喝掙十天八天的了,可下不去手買這么貴的衣服。”
王笑呵呵的擺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剛才不是還說呢,聽我們那邊的人說來日本怎么發財了,結果看到你們吃的那么差,有些跟我想象的不一樣。”
“就不能信別人說的,我當初也是這么想的,結果不是一樣混的很慘。每天擔驚受怕的,不時的還要被人欺負。”看他比較和善,另一邊的小戴也開口說話:“那哥,您這到底是怎么弄來的錢啊?”
“好心人幫助我們的。”
“好心人?”一屋子的人滿臉的問號,他們見到的小日本多是看不起他們的,真不知道這里還有這么好心的,十萬八萬的往外給?
“哎呀,就是偷的嘛。”鐵頭揭了好大哥的底,學著王的動作給他們看:“他就這么撞人家一下,兜里的錢包就到手了。日本人有錢,錢包里都裝著好幾萬,這不是就便宜了我們嘛。”
“哥有這手絕活?”老鬼一下便的有些輕松,不是被警察堵到墻角要搏命,落單的賊偷多是鼠輩,而且論起地位,他算是這屋里的大哥大:“在老家應該混的也不差吧?怎么還背井離鄉的偷渡到日本?”
“惹了些麻煩,老家里混不下去了,這不是就跑來日本發財么。剛下船的時候,鐵頭好心分了我一個大餅子,我看他人不錯,又聽他說這邊有熟人,大家又能算是老鄉,就厚顏跟著過來了。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王舉杯跟他們喝了一個,隨手抓著桌子上的花生米吃了起來,非常自然的轉移話題:“你們在這邊都干什么工作?”
阿杰接話道:“就是打打零工,有專門給我們這種黑戶介紹活的中介,都是咱們華夏人,不過他們都是有永駐的,是之前就過來這邊的華人,他們給我們找活,一人抽幾千,賺翻了。”
鐵頭追問道:“具體都干什么?”
喝酒的小戴憤憤的將杯子放在桌子上:“還能是什么啊?收拾垃圾做分類,給那些建筑公司清理地皮上的垃圾,收拾下水道的雜物,掏大糞,總之就是沒有小日本愿意干的活,就到了我們這幫黑戶的頭上了,專門為了小日本的幸福生活服務,他媽的……”
這是想象與實際落差大,又無法改變現狀,還不想這么狼狽的跑回國,難免有了幾分怨氣。
鐵頭又問:“干那些活的話,一天能賺多少錢?”
“運氣不好七八千,運氣好了一萬左右,不一定。不是一直都有活干的,而且咱們這附近住了很多黑戶,干活都要搶的。”
“七八千……”鐵頭又是習慣性的默默算帳,點頭道:“也不錯啊,每天都有六百多塊錢,在家里一個月都賺不到。”
說完話,他便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身邊,果見好大哥正好笑的搖頭。
還不待他說什么,就聽老鬼一聲冷哼:“六百多也就是在咱們那叫錢,在這里屁都不是。知道咱們的房租是多少嘛?一萬!不是一群人,是一個人。你一會兒上去看看住的環境就知道了,破的很,還小,根本伸不開腿。剛才哥說我們吃喝差,這也沒辦法,要真是吃好的喝好的,每個月跟本就剩不下多少錢。咱們雖然過來發財了,家里的爹媽得供著吧?總得寄錢回去,讓他們享福。就是哥有本事,我們的錢哪里夠花。哥,要不你傳我們兩手?”
“你們歲數大了,反應慢,學不了。”王搖了搖頭,他只是不想教,太費勁:“我聽說小日本對小偷比較看不起,偷的人雖然也有,但是并沒有很多。這一路走過來也發現小日本確實沒什么警惕性。你們要是膽子大,也很輕松。別說平日里你們不干這事兒,看你想跟我學就知道手不干凈。”
老鬼嘿嘿笑了一聲:“沒辦法嘛,都是被逼的,小偷小摸的能賺點兒是點兒。”
等了一會兒,方才出去買東西的那個人費勁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都是一些熟食以及飯店做好的,沒有要那個郝大嬸再忙活。當即,眾人一起吃喝起來,放松的說笑。
就這么吃著喝著,王跟他們打成了一片,都是一口一個哥,同時也摸清了各個人的底細。雖然都挺有心眼的,但在他這里還是太嫩了。
也沒有吃喝很長時間,王沒說假話,他跟鐵頭是真餓了,倆人一頓勐造,當然酒也沒少喝。買的還是清酒,燙著喝的,也就是個十五六七八度,噸噸噸的一頓喝,也就是迷迷湖湖,這狀態正好。
眼看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沒話硬聊,王說道:“這能不能洗澡啊?這兩天只是簡單的洗了把臉,一路風塵的,得好好洗個澡,才好舒舒服服的睡覺。”
“對,這一路緊張啊,出了好多汗,身上粘的很。”已經有些迷湖的鐵頭精神起來,他是精神一直緊繃著,又跟著膽大包天的好大哥,更是繃的要斷了。現在到了自己人的地方,一下子放輕松,又喝了酒,正是疲累欲眠。
老鬼搖頭道:“這破地方,有個廁所都不錯了,哪能容的下洗澡啊。阿杰,你帶他們倆去澡堂子洗洗吧。”
“好。”阿杰最后吃了一口肉,隨手在褲子上擦著油:“老鬼,你看著給勻個地方出來,收拾收拾。”
“得了,不用費那個勁,我跟鐵頭就在這廳里睡了,給我們倆弄個被褥就行。”王擺手起身,伸了個大懶腰,隨即掖著白襯衫到褲子里:“阿杰,你把我這個包放好。”
鐵頭更精神了,抬頭對著王使眼色,王只是搖頭,當沒看見。
阿杰哦了一聲:“那你們先穿鞋,我上去放到我房間里。”
很快的,阿杰放好提包下來,王跟鐵頭也系好了鞋帶,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三人開門走了出去。
“吶,鐵頭,阿杰。”王掏出華子,一人分了一顆:“別說我小氣啊,這邊不好買,我走的匆忙,身上就這點兒了,抽一根少一根。”
沒有理會阿杰沒見過世面的驚訝,鐵頭點上煙吸了一口,問道:“哥,那包就放在屋里沒事兒啊?我擔心……”
“不用擔心,都是自己人,信得過。”阿杰保證道:“那包里有什么啊?這么擔心?”
“錢!”
“那一包才……”話到一半,阿杰反應過來:“那一個提包里全是錢?都是哥這一路偷的?”
鐵頭嗯了一聲:“六十多萬!”
“什么?”阿杰大驚失色,一下停在原地:“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在身邊帶著吧,這樣保險一些,哥?”
一直沒說話的王笑呵呵的搖頭,澹澹的吐了一口長煙:“幾十萬而已,你們又不是賺出來,不算什么大錢,他們應該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淺,走吧,趕緊洗澡去。”
阿杰傻傻的問:“那要是他們真拿了呢?”
王轉回身,澹澹的看著他:“誰拿,就弄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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