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之后,陳叔平玩了一招最正宗的狗啃泥,整個腦袋被埋在了土里。
他雙手撐著地面,用力把自己的腦袋從青石板下泥土里拔了出來,搖了搖腦袋,似乎被拍的有些不清醒,嘿嘿一笑。
這一笑,老祖宗又是一掌當頭拍下。
又是一聲巨響,陳叔平的腦袋又被砸進了泥地里,然后他又像拔蘿卜一樣地拔了出來。
如是者三。
等老祖宗第四次落掌的時候,陳叔平終于受不了了,嗷嗷一陣狂叫,一聲純正道家仙氣猛然而出,迅即充斥了整個后園,天袈裟大陣隱有感應,微微飄浮。
他漲紅著臉咆哮道:“夠了啊!你這破猴!老子讓你打三下已經給足面子了,你還想怎么嘀?”
啪的又一聲巨響,淡金色的巨掌狠狠將他的身體砸進了土里,砸成一個驚愕的“人”字形!
老猴戾乖的聲音從茅舍里傳了出來:“扯臊!如果不是看著你乖巧,不敢還手,你看我還要打你幾下。”
陳叔平從地里辛苦爬了起來,掙紅著臉,滿臉不服。
“還不服?”老猴的聲音尖了起來,那只淡金色巨掌又在空中凝結成形。
“服了!服了!”陳叔平趕緊哀叫道:“別打了,大圣爺給我留點兒面子。”
“面子?”老猴怒了起來:“滾俅!這百多年里,你天天攛掇些凡人來歸元寺鬧,鬧得俺家睡都睡不安生,你們給俺家的面子在哪里?”
陳叔平求饒道:“大圣爺,這事須怪不得我,這都是天*那些老家伙的意思,我下凡不過二十來年。”他眼睛一轉說道:“這上三天如今也毀了,天庭也不會來鬧您了,您就安心養老吧。”
這話意思恁毒,咒老猴被永遠關在歸元寺里。
偏偏老猴有時候是個實誠人,沒聽出這句話的意思來。
“哼。”寺墻上傳來一聲冷哼,小易朱正在那爬墻玩,去摘青竹編竹馬。
陳叔平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趕緊對茅舍里面說道:“大圣爺,我與令徒私交頗好,您就放過我吧。”
“不過禽獸一窩罷了,私交是俅?嗯,說到俺那徒兒。”老祖宗聲音又尖了起來,“你跑俺這兒來作甚?將來豈不是又要給俺徒兒惹一身膻?”
陳叔平可憐兮兮道:“實在沒輒了,必須得找到易天行和他說點兒事。”
“啥事兒?”
“易天行去哪兒了?”
“嗯,可能是在天上。”
陳叔平眼珠一翻白,險些暈倒過去,急促說道:“現在去不得。”
“怎么了?”老祖宗的聲音也急了起來。
“我前些天被天庭強行召回”陳叔平安靜了下來,脫下上衣,露出里面全部是恐怖傷痕的身體,“我沒有去,所以傷成這樣。”
“強行召回?難道是天雷?”老祖宗嘻嘻笑道:“你這狗也是蠢貨,召你回去就回唄,在這人間窩著有甚樂趣。”
陳叔平冷哼一聲道:“又不是我自家主子召我,我憑啥回去?”
他那點兒在人間享福的小私心誰不知道?不過也懶得戮破他。
“這和我爹上不上天有什么關系?”
小易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撐著下頜,天真地看著半裸的陳叔平。
陳叔平被他看得不自在,說道:“我嘗試與我家主子聯系,結果發現,我家主子不知道去哪了。”
“你的意思是說天庭可能有亂?”老祖宗冷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正是。”陳叔平恭謹應道:“所以我趕緊來找易天行,就是告誡他,此時上天庭,非常不合適。”
茅舍里沉默半晌,忽然傳出來老祖宗囂張的笑聲:“哈哈哈哈很合適,很合適啊。”
忽然間笑聲一頓,老祖宗冷冷逼問道:“你這狗,在俺這兒賣好又是什么意思?俺徒兒不在歸元寺,你怎可能不知?說!”
“說吧。”小易朱煞有興趣地看著陳叔平。
陳叔平尷尬地笑了笑,半晌后才說道:“這個萬一我那主子有什么這個將來天上,我還要請大圣爺多多照看啊。”
原來這狗存的是這狡猾心思。
老猴總不可能永遠被關在人間,只要他回了天上,以他的人脈和實力,護住一只在人間貪玩的小狗還是冒有問題的。
老祖宗冷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陳叔平知道大圣爺雖然沒有明許,但也有所松動,大喜伏地而拜,道:“大圣爺,我這就去天上把易天行追回來。”
“不用了。他比你精明多了。”
老猴陰陰的聲音從茅舍里傳了出來。
易天行在天上飛著,眼前所見,是一片云海,云海上方是一輪紅日,分外耀眼。
“先生,您還需要點兒別的嗎?”一個美麗的空姐輕聲問道。
易天行舉了舉杯中的紅酒,聳聳肩:“不用了,謝謝。”
他確實是在天上飛,只不過是坐在波音飛機的商務艙里,隔著舷窗欣賞著高天之上的美景,而沒有坐著金棍直抵天際。
坐在飛機上,他還在回味著數天之前那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五彩的自行車,看著晃眼,小易朱當花童,雌雄莫辯。
莫殺當伴娘,林棲衡和他的三個兒子也從臺灣趕了過來,秦家三個人也都來了,趙大居士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只送了一幅字畫,而人沒有到場。
婚禮很隆重,花錢很多,鵬飛的一干轉入正行的江湖兒女很熱鬧,很興奮。周小美手底下那個也叫琪兒的姑娘很悲傷。
至于省府市府的一干npc,對不起,易天行實在沒有心思去記他們的名字。
蕾蕾那天很漂亮,穿著婚紗后,真正烘托出來了圣潔純凈的味道,臉上的那一抹紅暈,相映之下,更顯嬌羞。
易天行那天很緊張,穿著一身合體的西服,卻總覺著自己的袖子有些短,自己的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一整天都只是傻呵呵的笑。
給鄒老師和胖主任磕完頭后,這小兩口便算是喜結良緣了。
只是當夜深之時,一家三口,又在歸元寺后園補辦了一個小型的婚宴。參加這次婚宴的人,都是最親近的那幾個,葉相,莫殺,斌苦。
一對新人,在茅舍前面給老猴磕了三個響頭。
老猴很安慰啊。
第二天,武當山的道士和各寺廟的和尚都來送禮,禮多人不怪,易天行自然要好好接待,而且武當山這次送來的又是火烷布,讓鄒蕾蕾高興的狠,心想以后莫殺就不怕老傷風化了。
只是熱鬧完后,小易朱說了一句話,讓易天行和鄒蕾蕾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小易朱說:“沒聽說過結婚的時候又請和尚又請道士的。這禿驢牛鼻子滿地走媽,爹,你們又不是給我祝滿月,咱家又沒死人,讓他們來干嘛?”
就為了這句話,家里鬧了三天,葉相僧打了小易朱十次。
啜了一口紅酒,易天行從回憶里醒了過來,看著窗外云海紅日,唇角泛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人人都以為他要上天,他卻坐著飛機上天。
他要去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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