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拿過一個空碗,朝這位不速之客走去。
“別去。”趙柔一瘸一拐地緊追幾步,試圖阻止他。
她低聲示警:“你知道他是來干什么的嗎?”
池小池反問:“我需要管他是來干什么的嗎。”
說著,他眉眼里帶出了溫柔的笑來:“現在愿意加入我們的,不是朋友,還能是什么?”
趙柔被他笑得心頭發寒,只好乖乖住口。
對他畏懼之余,趙柔卻也多了幾分奇特的安心之感。
因為單雙的突然現身,無數雙眼睛重新對準了a6區。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個反轉。
在他們看來,連不僅表示一點懷疑、還主動靠近的豬隊友都有了,單雙不抓緊時間殺掉一個人拿賞金,簡直就是傻逼。
池小池走到單雙面前,將碗平舉。
陶瓷釉面映出了白安憶的面容。
他說:“演示一下你的異能。把這個碗從我手里弄掉。”
單雙放下已經舉得酸痛的手臂,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前:“好。”
他沒做什么多余動作,只是眼睛一掃,池小池頓覺手部肌肉產生了一陣不可控的麻痹,手腕一軟,碗無聲翻下,恰被單雙接了個正著。
單雙雙手捧住碗,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考核是否算過關了。
面前的人活動著手腕,沖他飛了個眼:“拿著碗,過來吃飯吧。”
說完,他將后背完全露給了單雙,徑直往回走去。
趙柔只是看著,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如果單雙真的動手,這個姓白的真有十成十的把握拿下他嗎?
別說她了,就連單雙也是滿心疑惑。
……只是這樣簡單測試過,他就算放心了?也太草率點兒了吧?
單雙跟在他身后不過半米處,哪怕他有意把手綁得松一點,或是在身上藏一把短匕首,都有把握在幾秒鐘內要了他的命。
單雙一邊走,一邊犯著嘀咕。
他記得自己在看彈幕時,彈幕提過,這支隊伍里有個會瞬移的人。
就是他嗎?
可這個人走得頭也不回,除非他腦后長眼,不然他怎么能確定自己會不會下手?
分神間,單雙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手捧的瓷釉碗里映出的影影綽綽的倒影,并不屬于他。
——那是“白安憶”的臉,正側著臉,密切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只要單雙膽敢有任何動作,他的脖子就會立時被碗里伸出的手折斷。
走到鍋前,糾結了一路的單雙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應該釋出更多誠意。
他主動提出:“你們搜一下我的身吧。”
池小池卻擺擺手,抱起了自己的碗:“吃完飯再說。再耽誤,魚味就不鮮了。”
單雙抱著碗,神色復雜,時不時從碗的上方打量這個奇怪的隊伍。
池小池可不管他轉著什么心思,夾魚入口,趁熱大快朵頤,婁影給他添了點牛肉醬,自己斯文地捧起一小碗,默默盯著池小池的吃相下飯。
池小池吃了個半飽,才擦擦嘴,問:“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就要加入我們?”
單雙本來有些心不在焉,可只吃過幾口就開了胃,一頓風卷殘云后,碗中只剩了個碗底。
聞,他撩起袖子,主動把自己的腕表亮給他們看。
在從a12區動身后,單雙又陸陸續續收到十來個“懸賞令”。
但他一個都沒接。
不僅沒接,他還當著池小池等人的面,把那些“懸賞令”一個一個消除了。
“從昨天到今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該怎么做才好。現在,我總算是想明白了。”單雙放下袖子,認真道,“要我自衛,可以;讓我單純為了活著,去當一個沒尊嚴的殺人工具,我不如死了。”
婁影問:“你怎么知道來找我們是安全的?不怕我們殺了你?”
單雙不笑時,看起來像個無口無心的冷面人,誰想,他一笑就露出了兩顆毫無氣勢的小虎牙:“我來的路上一直在看彈幕。你們明明已經有三個人,卻沒有殺掉救到的第四人,還給她包扎……”
他看向趙柔,客氣地沖她點點頭。
“……我不想殺人,可也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死掉。”單雙道,“我是來找個伴的。退一步說,你們真是什么惡人,我找不到伴,也能找個死不是。”
“到最后,哪怕真的因為違反了規定,被他們注射了毒·藥,死在這里,至少,我也和你們死在一起,而不是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角落里,慢慢爛掉。”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單雙有點不好意思,指了指鍋勺:“……你們的飯挺香的。我能再盛一碗嗎?”
池小池:“請便。對了,你說你叫什么來著?”
“單雙。”單雙說,“b大學金融系研究生。”
飯畢,池小池讓單雙背上趙柔,帶領著一天之內就擴充到了五人的隊伍,上了路。
魏十六操著骰子在前開路,單雙與趙柔在中間,婁影則背著池小池走在最后。
二人一起,既方便殿后,又能夠監視。
婁影在腦中與池小池對話:“你相信單雙的話嗎?”
“我從不信一個人的嘴。”池小池果然一如既往的冷靜,“就連心也是會變的。他這一刻說,寧可死也不肯成為殺人工具,但誰曉得下一刻,他又會因為什么改變這種想法?所以,我會一直盯著他,觀察他。你放心好了,我沒有那么感情用事。”
聽了他的話,婁影沒再說話,單手放在心上,輕輕摩挲一番。
……人的心,是會變的啊。
他丟失了幾乎所有記憶,因此他無從比較,自己的心,究竟變了多少。
他到底能不能給池小池一顆完完整整的心,一個完完整整的喜歡呢?
但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候,他不會把自己的煩惱講出來,平白干擾池小池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