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弘覓聲望去。
一道身影背靠在他家的銀色伊蘭特車門前,兩條修長的腿交疊,一手插兜,另一手摘下墨鏡,白凈的臉上眉梢微剔,隱約露出不贊同的神情。
——那是江停。
方正弘無可奈何站住腳步,想繼續(xù)往下說又嘆了口氣,最終只得對手機匆匆道:“我這邊突然來人了,待會見了面再說吧。”
對方一疊聲答應(yīng),方正弘掛斷了電話。
江停低頭給嚴峫發(fā)了條短信:我在小區(qū)前門堵住方隊了。
“那姓嚴的呢?”方正弘走過來,充滿戒備地問。
“嚴峫不知道你具體住哪棟樓,所以我們分頭堵你,他大概去了小區(qū)后門。”江停收起手機,抬頭望著方正弘,敲敲身后伊蘭特的車門:“你開著自己家的車跟蹤嚴峫,還寄希望于他不會發(fā)現(xiàn)?”
“……”方正弘的臉又青又紅又黃:“這是我兒子前段時間放假才開回家的,而且我套了線人的車牌……”
江停說:“您對嚴峫的人品、道德和智商都有很大的懷疑啊?!?
方正弘悻悻地不說話。
畢竟是比自己大了二十歲的老警官,看那樣子江停也不好再說什么,嘆了口氣:“您剛才是打電話給誰,要去哪兒?”
方正弘固執(zhí)地不吭聲。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信任我,方隊。但嚴峫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如果您不是那個投毒者,也不是建寧市局的內(nèi)鬼,那我們的確就是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你被挑中來作為替罪羊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個時候瞞著我們,甚至提防著嚴峫,對您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遠處喇叭嗶嗶兩聲,只見嚴峫開著車,從小區(qū)后面繞了過來。
“岳廣平是在準備將線索告訴我的時候出事的。他已經(jīng)查到了泄露1009行動情報的內(nèi)鬼是誰,但直到死,都沒機會把那個名字說出來?!苯M秸霚啙岬难劬?,每個字都穿過視神經(jīng)和顱骨,重重敲在他的腦髓里:“我已經(jīng)沒有第二次昏迷三年還能醒來的幸運了,但您想在重重鬼影環(huán)伺中,跟三年前的岳廣平冒相同的風(fēng)險嗎?”
汽車戛然而止,嚴峫裹挾著滿身冷峻鉆出車門。
“……”方正弘沉默良久,終于在他們兩人的注視中頹然出了口氣,反問:“你不知道我為何覺得你是清白的?”
江停盯著他,只聽他問:“你還記得‘猿猴’么,一個長得有點像猴、少了半截小手指的拆家?”
從江停的表情上看,他顯然是不記得的。
“‘猿猴’是我最過硬的線人,曾經(jīng)在一次臥底行動中差點暴露,歷經(jīng)驚險才逃出來。事后他告訴我,自己曾被一名被人稱作江隊的恭州警官掩護過,否則就已經(jīng)死了?!狈秸霌u搖頭:“挺多年前的事,估計你已經(jīng)不記得了,警察行動中為隊友做掩護和殿后是常事,所以我當時也沒有其他想法。但關(guān)于你這個人的印象和判斷一直埋在我心里,直到三年前你‘殉職’的時候,我心里就有點懷疑:怎么那么巧牽頭1009行動的人是你,泄露情報導(dǎo)致1009行動失敗的人也是你呢?沒道理啊?!?
江停沉吟片刻,說:“那名線人的事雖然我沒印象了,但……”
“盡管如此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也不能立刻信任這個姓嚴的?!狈秸朐掍h一轉(zhuǎn),拍拍咯吱窩下夾著的那個密封袋,冷冷道:“我現(xiàn)在要去研究所找個熟人,不出意外的話,關(guān)鍵性證據(jù)現(xiàn)在就落在我手中這個袋子里。如果你們真敢來,就跟我一起來吧,但如果證據(jù)出來發(fā)現(xiàn)你們不是無辜的,那可就別怪我立刻報警了?!?
江停蹙眉望向嚴峫,后者也正巧看來,兩人用眼神無聲地商量了幾秒。
方正弘已經(jīng)鉆進他那輛伊蘭特,砰地關(guān)上車門,發(fā)動了汽車。
“楊媚跟齊思浩分頭去小區(qū)側(cè)門了,打電話通知他倆過來,咱們先跟方正弘去那什么研究所看看?!眹缻l快刀斬亂麻地做了決定:“上車!”
江停一邊打電話給楊媚一邊上了車,嚴峫系好安全帶,點火發(fā)動。就在這半分多鐘的時間差里,方正弘的伊蘭特已經(jīng)開出大門,只要順著小區(qū)門前的車道往前開五六十米然后一個急轉(zhuǎn)掉頭,就能上繁忙的主馬路了。
“喂,江哥?”楊媚在手機那頭興沖沖地問:“我正全副偽裝躲在小區(qū)樓下樹叢里呢,你們堵到那姓方的小老頭了嗎?”
“你跟齊思浩來正門,我們要去……”
轟——!!
巨響從前方傳來,江停突然像被抽去了聲音,嚴峫的動作也僵住了。
“江哥?”楊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們那邊怎么啦?”
不遠處的行人紛紛駐足,回頭張望過去,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住了暫停鍵——
一輛銀色伊蘭特重重撞上車道盡頭的電線桿,沒有任何減速或轉(zhuǎn)彎的跡象,整個車頭在滿地碎玻璃片中被撞得凹陷了進去!
過了足足數(shù)秒,議論和驚嘆才遲鈍起響了起來,嗡嗡彌漫向四面八方。
“老方……老方?”
嚴峫下了車,眼底滿是難以置信,突然打了個狠狠的哆嗦,向如夢初醒的路人厲聲咆哮:“打120!快來人打120!!”
嘭——凹陷的車門被強行打開,在目睹駕駛室里情況的同時嚴峫倒抽了口涼氣,連江停都臉色鐵青。只見方正弘滿頭滿臉都是鮮血,被壓在氣囊之中,完全看不出是死是活;方向盤儀表盤混亂扭曲,雜物玻璃灑遍全車,引擎蓋已經(jīng)完全扭成了廢鐵!
這不是三四十公里時速能撞出來的效果,誰對這輛車的制動系統(tǒng)動了手腳?!
“老方!醒醒!堅持??!”嚴峫怒吼:“老方!”
然而方正弘被埋在氣囊下,毫無反應(yīng)。
遠處幾個行人議論紛紛,不敢靠近,遠處急救車聲飛馳而至。嚴峫猛地回頭,正對上江停的眼睛,兩人眼底都清清楚楚寫著難以掩飾的錯愕和震驚。
“……那個袋子,”江停嘶啞地擠出聲音來:“把那個袋子拿來給我?!?
猶如閃電劃破天空,嚴峫猛地反應(yīng)過來,從毀損嚴重的副駕駛座位下翻出了那個密封袋,根本來不及看里面那團深藍色布料是什么東西,便把它匆匆塞給了江停:“快跑?!?
“那你——”
“快跑!”嚴峫把他一推,動作凌厲果決,壓低聲音吼道:“別告訴任何人你曾經(jīng)在事故現(xiàn)場出現(xiàn)過,帶著物證快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因為霸王票非常多,而我有點急事要趕著出門所以來不及整理了,非常感謝大家,周一更新的時候一并整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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