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車漸行漸遠,直到車屁股的尾燈也徹底消失在黑暗中,而我仍舊沒能從剛剛驚駭中回過神來。
我不是第一次看見另一個我,但看見另一個張哈子的次數,完全用一根手指頭也數得過來,因為我確實只看見過另一個張哈子,就是在回張家村的張家隧道里。
但讓我驚駭的,仍舊不是我看見了另一個張哈子,而是剛剛的那一幕,對我來說,似曾相識!
沒錯,我肯定經歷過剛剛那一幕,而且當時的我,應該就在對面那輛車上!
我很快就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剛下高速時,所經歷的場景嗎?
當時我開的很慢,也看見有一輛悍馬與我擦肩而過,只不過對方開的太快,我完全都沒看清對方是誰,只在擦肩而過后,依稀聽見有人喊我。
而在聽到有人喊我后,我往后側了側頭,但沒有徹底回頭,應該沒有把肩上的明火給吹滅。
所以,下高速的時候,我和張哈子聽到的那個聲音,其實就是我自己喊的?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身上的冷汗都直接滲了出來,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因為我記得那個時候才下高速,身后就有收費站,但這里狗屁都沒有一個,跟當時的場景根本完全不同。
再說了,當時應該是我開的很慢,而對方開的很快,也就是說,換成現在的話,應該是我開的很快,對面那輛車開的很慢才對。但事實恰好相反,所以我那個恐怖的念頭,應該是不成立的。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張哈子開口問我,你鬼喊鬼叫些么子?
于是我把剛剛看見的,和我想到的給張哈子大致說了一遍,他聽完之后,只皺著眉頭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講,你確定你剛剛看到滴,就是另一個你,和另一個我邁?
我講,我眼睛還沒差到那個程度,肯定可以確定。
張哈子想了想,講,下車!
于是我和張哈子下車,然后就看見他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我問他這是干什么。
他講,看哈這塊地風水好不好,要是真滴死到這里,也要找個風水好滴地方不是?
我知道張哈子是在開玩笑,所以沒接茬,而是去看了一眼前車胎,發現已經有小半截躥出了地面,當時但凡我晚剎車半步,整個車子就可能墜入這十數米高的懸崖了。
而且最險的是,只要我和張哈子露頭,就會立刻被斷頭!
不得不說,對方是真陰險,用一輛車來吸引我們注意力,要不是我記得這里沒有路,說不定就真的要被對方給騙了去。
只是,我沒想明白的是,對方是怎么讓那輛車從這虛空中開過來的?難道是幻覺?
但是不應該啊,如果是幻覺的話,應該只有我中招才對,張哈子應該不會中招,畢竟他看都看不見,他拿什么來出現幻覺?
可如果不是幻覺,為什么那輛車可以在空中開得飛起?
我問張哈子為什么會這樣,他沒回答我,而是讓我站在一旁,他自己坐上駕駛座,然后發動車子。
看見他那熟練的動作,聯想到他說要給自己找一處風水寶地的場景,我直接嚇了一跳,勸他可千萬別想不開,事情還沒走到絕路,還有回轉的機會。
可他卻二話不說,直接一腳油門,悍馬車就往后面躥了出去,然后熄火下車,從后座里提出一個背囊扔給我,臉上寫滿了嫌棄的表情。
接過背囊的我,臉上很是尷尬。幸好張哈子看不見,否則的話,我真的會尷尬死。
張哈子這時開口講,你把老子篾刀收(放)哪里老?
我講,駕駛座下頭。
一邊講,我就一邊走過去取來篾刀遞給他。
張哈子接過篾刀的時候,我感覺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不再是老司城那個只知道占小姑娘便宜的算命瞎子,而是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渝州張哈子。
把篾刀遞給他后,我這才發現,在他的面前已經擺了四五個碧綠的竹筒。
而他接過篾刀后,也沒有廢話,坐在地上就開始劃起蔑來。
盡管失去了一身匠術和匠氣,但這手上的功夫他并沒有落下,劃起蔑來的動作依舊是嫻熟無比,一節竹筒很快就被他分成十六等份,然后取出一根來,再次劃細,將剩余的十五根首尾相連綁在一起,形成一根長長的竹棍。
張哈子已經沒有了匠術,我不知道他劃這些蔑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弄這么多竹棍干什么,只是既然他已經決定要做了,我在一旁看著就對了。
我看見他前前后后一根扎了十七八根這樣的長竹棍,就那樣放在一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隨后他從背囊里又取出一些白紙來,全部撕成長條狀,然后遞給我,講,貼到這些棍子滴一頭,貼緊起,莫讓風吹跑老。
聽到他說這話,我就知道,他這是讓我用他們扎匠的匠術把這些紙貼上去。否則的話,他不會特地叮囑后面的那兩句。
于是我用他教我的‘封山’,把這些長紙條全都貼在竹棍的一頭,然后問他,都貼好了,現在怎么弄?
我正在貼紙條的時候,他就側著身子蹲在懸崖邊上,除了一條胳膊伸出去之外,身體的其它部位都在這個高坎里面。很顯然,他也擔心會被人斷頭。
而他之所以要用這么詭異的姿勢,是因為他正拿在篾刀在這高坎的側面戳來戳去,不知道他要戳些啥。
我問他的時候,他也剛好戳完,于是對我講,把每根竹棍戳到我挖滴那些洞里,一個洞一根竹棍,莫把它當成女滴,插深一點,插緊一點。
我一臉鄙視的看著張哈子,很想反駁他幾句,但我知道,只要我開口,他肯定會滔滔不絕的說到我啞口無。
為了清靜,也為了能快點離開這鬼地方,我選擇按照他說的做,把這些竹棍全都插進去,并且確保每一根竹棍都牢靠堅固。
弄完這些之后,我站起身來檢查了一下,發現這些竹棍插上去之后,就好像是十幾根管子在泄洪一樣,那些白色的紙條,就是泄出來的洪水,很是壯觀。
我剛想問張哈子弄這些干什么,結果一轉身,竟然沒看到張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