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這就是你之前那個分析里最大的漏洞,陳寺青這二十二年來,過得實在是太正常了。
說完之后,我看了一眼吳聽寒,發現她臉上的神色暗淡了不少。很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如果真像吳聽寒之前分析的那樣,陳寺青的父親為了把生的希望留給他兒子,那么在轉移我爺爺施加在他身上的匠術的時候,一定會驚動周圍的匠人。
這一點毋庸置疑,畢竟陳有為的死那么隱蔽,都能引來其他匠人的窺視,三番五次的用匠術阻止王先生去走陳有為事先鋪好的路,那二十二年前,一個不存在的人出生了,能不引起轟動?
但凡是引起轟動,就會有其他匠人前來勘察。而一旦有匠人前來勘察,就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畫中世界被發現了,一種是沒被發現。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那陳寺青作為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這二十二年來,他一定不會過得像個正常人一樣,至少會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天天晚上穿著壽衣睡在棺材里什么的。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躲過那些匠人們對他的追殺----匠人是不允許這種人存在我。我之前的慘痛經歷就說明了這一點。
吳聽寒這時插嘴講,也有可能是來勘察的人發現了畫中世界,但都被陳有為給滅口了呢?
我講,他要是真干出這么愚蠢的事情,他就不叫陳有為了。因為但凡他敢殺一個來勘察的匠人,絕對會有更多的匠人來這里找他麻煩。
這不是我危聳聽,而是匠人都是有門派傳承的,沒有人能悄無聲息的把一個匠人給滅了還不被人知道。就好比吳聽寒,她一中招,我和張哈子遠在老司城都能察覺到,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所以要是陳有為真敢把前來勘察的人給滅了口,那么迎接他的,將是無休無止的匠門報復。
所以從陳寺青這二十二年來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事實判斷,當初雖然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但前來勘察的匠人們,都沒有發現畫中世界的存在。唯有這樣,陳寺青才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我之所以能這么篤定,是因為我自己的經歷就是這樣。在我爺爺去世之前,就沒有人察覺到我們村的異常,所以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等到我爺爺去世,怪事一件件就接踵而至了。
至于我爺爺奶奶為什么能完美隱藏那幅畫,他們一個是匠術第一人,一個是‘萬千不平事,一筆判之’的畫中高手,二人合力弄出來的匠術,要戲耍當世匠人,并不在話下。
我和張哈子能找到這幅畫,自然是得益于我是他們的后代,他們并沒有對我設防,所以還會讓我遇到鬼打墻之類的,讓我根據這些不痛不癢的陷進,找到進村的真正山路。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二十二年前,造成了那么巨大的轟動,外界的匠人都沒有找到這畫中世界----不應該說‘找到’二字,而是完全沒有發現異常才準確。
那這一次,陳有為老前輩那么隱蔽的去世,為什么會有其他匠人能找上門?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次找上門來的這個人,當年就是從這幅畫里出去的!他本身就是畫中人,要找到這幅畫自然不在話下!
這個從畫里走出去的人,不會是陳有為,也不會是陳寺青,更不會是村子里的普通鄉親們----畢竟他們都已經被屠村了。
那么唯一能走出去的,就只有陳有為的兒子,陳寺青的父親這一人而已!
也就是說,這次躲在暗處一直阻礙王先生,不想讓陳寺青完成瞞天過海的,就是陳寺青的親生父親!
他之所以要阻止陳寺青完成瞞天過海,是因為這瞞天過海,只能對一個人有效,活一個,就得死一個,否則的話還叫什么瞞天過海,直接叫八仙過海算了。
陳寺青的父親擔心自己的父親再一次利用畫中世界完成瞞天過海,會讓自己死掉,所以他就來搞破壞,寧愿讓自己的兒子死掉!
哪有什么狗屁的父愛如山,只有滿滿的算計!
哪有什么狗屁的生的希望,只有濃濃的絕望!
這,才是陳寺青這件事的真正真相!
吳聽寒懂,王先生懂,張哈子也懂,但他們都沒有說出口,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沒人愿意相信陳寺青的父親,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吳聽寒用竹棍指著我,開口問,你說陳寺青那么蠢,這些彎彎繞,他那智商能想明白嗎?
沒等我開口,吳聽寒就用她那閃著寒光的眼神盯著我,講,你要是敢說‘能’,我保證你回不了老司城!
于是我很‘自然’的搖頭,毫無底氣的回答她:不能。
其實我們四個誰都知道,我和張哈子千里迢迢趕來救吳聽寒時,陳寺青臉上那羨慕的表情;我們離開畫中世界,他眼中那強顏歡笑的決絕……無一不在證明著,他早已經看透這畫外的世界,寧死也不遠踏出那幅畫半步。
或許,對他來說,那沒有任何溫度的畫中世界,才是最溫暖最親切的地方,至少在那里,有疼愛他的爺爺,有和睦的鄉里鄉親,所有的一切,都如以往那般,平凡,但充滿愛……
就在眾人感傷間,一直沉默沒說話的張哈子,突然開口講,陳寺青他爹老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他是啷個曉得他爹老子要瞞天過海滴?
我和吳聽寒王先生三人,同時大驚,異口同聲講,畫里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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